周立国身从小没有吃过苦,那码头上的麻袋一袋至少也有三十斤,扛上一袋他就吃不消,可是那工人却还在往他背上码。

  周立国顿时觉得人家欺负他是新来的,直起背来,让背上的一个麻袋掉在地上,指着那个人鼻子气哄哄骂道:“你他**欺负人是吧?”

  码货的工人是个老实人,听得这话,一脸无奈:“人家都是三袋,看你是新人才给你码两袋的。”

  周立国听得,转头看去,果然瞧见身后排队的男人们挨次上来,每个人都是背了三个麻袋,将背压弯了几乎和地面平行,这才转头往回走。

  “做什么?上工呢,还是吹牛呢?”

  工头指着他们骂骂咧咧走过来。

  码货的工人瞧见立刻低头继续码货,只有周立国站在旁边愤怒喊道:“我不干了!”

  抬着三个麻袋往返的工人只是瞥了他一眼,眸光都是冷漠和不屑,其中一个胡子大汉更是对着周立国脚下啐了一口:“不肯吃苦就别来!”

  周立国回去抓起自己的提包准备离开,这才发现自己的提包整个都不见了。

  他在宿舍楼里寻了一通也没有寻到。

  赶回码头寻找工头,工头抽着烟叶卷,冷着面孔麻木不仁道:“你看看其他的工人,谁不是条裤衩都不多带,咱们那边可没有保安会帮你们守着东西。”

  周立国无计可施,瞧着工头吹胡子吐出呛人的烟气,只得讪讪离开。

  才出来一天不到,工钱没有拿到,包袱也被偷了,好在他口袋中还装着两块钱。

  周立国将钱摸出来,去小酒馆喝了一通,呼呼大睡。

  到了夜深天凉,小酒馆打烊,终于是将周立国赶了出来。

  立在燥热的地面上,周立国却觉出一股子萧索感。

  没有多想,周立国抬脚就往村里走。

  “嘻嘻,今天这一票干得不错!”

  “多亏了我的功劳,还拿了这一盆子卤肉出来,明天真想要看看李老卤家的表情!”

  一群混混嘻嘻哄笑,一面大嚼特嚼咸津津的卤肉:“谁在哪里?滚出来,藏什么,我们都瞧见你了!”

  周立国从树后面走出来,几个混混瞧见是他,两眼放光,像是看到了更好玩的东西。

  “哟,这不是小三哥吗?村长可说了,你若是回村,砍断你的腿,看样子你是不怕的,是个好样的!”

  周立国本来瞧见他们,恨意涌上,打算要报复,但是瞧着他们人多,碰到了未免有胜算,打算躲一躲。

  结果这些混混不仅对他没有敌意,还将卤肉拿来给他吃。

  周立国瞧着手中这一片没有切开的猪头,眼珠子眯缝成一条缝盯着他。

  这是偷来的,周立国现在也不饿,但是还是低头咬了一口。

  “你们哥儿几个可把我害惨了!”

  李安邦嘻嘻笑着揽住周立国的肩膀:“小三哥,不过是一个女人,多大点事情,你不来找我们,我们正打算去找你呢!”

  周立国听得,又咬了一口猪头肉:“既然这样,我身上还有一块钱,哥儿几个出去买啤酒,慢慢吃,慢慢聊。”

  几个混混果然跟着周立国在县里,找了个小卖部买了啤酒,蹲在马路牙子上就吃起来。

  “哥儿几个打算去城里干几票大的,小三哥有没有兴趣跟着我们一起啊?”

  周立国心里猜测可能是去偷东西,面上装作不知道,随口问道:“我如今被赶出来,正要谋生,你们说的什么事儿,带我一个!”

  李安邦听得,立刻过来揽住周立国的肩膀:“就是我舅舅,前儿做长途汽车回来看望我和我妈,老有钱了!”

  “他们是本家人走不了,我不一样,我是要跟着我舅舅去的,小三哥你若是没去处,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去得了!”

  李安邦是跟着母亲姓的,只因为他爹始乱终弃,跟着别的女人跑了。

  这次李安邦的母亲生病,唯一的舅舅赶回来看望,顺便嘱咐舅舅将侄儿带出去赚钱,不想要让他继续在村里胡闹。

  周立国远远看到过一眼李安邦的舅舅,是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穿着一件棕色的旧西装,抽的香烟都是国外牌子的。

  说他是有钱人,周立国是信的。

  “那好,我现在就能跟你们走。”

  听说他们两个要走,混混们将偷来的钱拿出两块来,又买了啤酒来送行,一直喝到早上,两个人直接在长途汽车站等着。

  李安邦的舅舅李元林,抬着一个提包走进站来。

  李安邦立刻带着周立国过去招呼,李元林只是瞥了一眼周立国,就将手中的提包交给了周立国,抬手打了个响指,就有票贩子殷勤跑过来。

  “几位老板要去哪里的票,什么位置,我这里都有呢!”

  李元林竖起三个香肠一样的手指:“去广州,三张,其中一张要靠窗的。”

  那个票贩子脸上堆满了笑,搓着手殷勤道:“有的,有的!”

  说着过去对着一个男人说,那男人在腰包中摸索了一番,翻出三张同一趟车的票递给票贩子。

  “现在去广州的人多呢,开票的时候排队的人至少要排队三天才能买到三张呢!”

  李元林显然对票价很熟悉,对行情也很熟悉,在口袋中摸索了半天,翻出五张大团结来:“我们身上就这么多,你不卖我就去找别人了。”

  “卖!”

  拿了票,票贩子还殷勤领着他们去站台坐车。

  周立国发现在上车的时候忽然迎面来了一群人,硬是从他们三个人身边挤过去,开始还没注意,等上了车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划开了口子。

  “额,这是怎么回事?”

  李安邦嘿嘿笑着:“刚才那伙人过来你没察觉吗?我可是侧身躲开了。”

  李云林却不在乎的样子,闭着眼睛道:“你们看着点包,我睡一会。”

  周立国听得,立刻将提包拿起来看,发现上面也有刮痕,但是却并没有划开,可见是好料子,这才放心放在脚下。

  车子开动了,在几个服务站走走停停,终于是到了广州。

  周立国呼**南国咸湿的海风,激动不已,哼,等老子赚了钱回去看你们一个个跪着舔我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