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在李家结结实实睡了三天。

  这期间他几乎就没出过房门。

  正午,谢宁把着个九连环玩,许婉低头绣着一见外袍,谢宁几次问他是给安西侯杨惑的不,她都比而不答,用的料子还是纺织厂最新银丝仙鹤祥云纹的布料,弄得谢宁生了一肚子闷气。

  他在他眼皮子地下做的衣裳竟不是他的!

  “谢宁!”

  李武匆匆而来,门都没顾得上敲,直接站在门口气喘吁吁地道:“卢家!卢家在宿川的产业全被朝廷查封了!是前天京里下来的圣旨!”

  卢家会获罪,谢宁早有预料。

  不然杀他的人也不会一波一波的,跟不要钱一样。

  那就是困兽最后的挣扎。

  估计卢家两兄弟也是事先想到了,李武说,卢家宿川的产业几乎没抄出什么玩意来,除了庄子土地、矿业、这些挪不走的不动产,其他制造产业,丝绸厂茶叶坊、陶瓷瓦窑,全都是什么都没有的空架子。

  谢宁脑袋倏然一亮,向李武确认道:“宿川的隆昌号有没有被封?”

  卢家盘横西北几百年,产业遍布各行各业李武想了好一会,才确定道:“封了,宿川隆昌号是第一个被查封的。”

  “李大哥!”

  谢宁原地转了几圈,隐隐激动得恨不能搓手,他道:“劳烦嫂夫人照顾好我媳妇,你陪我往宿川走一趟!”

  大雪封路。

  云州往宿川的官道几乎都要分辨不清。

  就这样谢宁仍旧叫车夫轮换,几匹马换乘,花了五个日夜的功夫赶到了宿川。

  到了宿川,他连廖府都没去,直奔隆昌号。

  昔日百年基业,一朝成空。

  隆昌号门前门可罗雀,窗户大门都被贴上白色的封条。

  这五天着急赶路,李武都感觉自己被扒了一层皮,更何况谢宁这个刚参加完乡试的人,但谢宁却看起来一点不疲惫,反而精神得有些亢奋。

  李武拉住隆昌号门口四处乱看的谢宁道:“我说,你到底要干嘛啊!”

  封条贴的结实。

  不远处也有宿川府衙的人看着。

  若不是这俩人一个是李将军,一个是廖大人的高徒,老早就被赶走了。

  谢宁拉着李武走开几步,找到个背风的地方,压低了声音神秘地道:“李大哥,我想进去,有没有什么办法?”

  “你想进去?!”

  进去能干嘛?

  银子都被抄光了,光剩一堆没用的账册。

  李武问:“你真想进去?”

  谢宁急切地点头,“嗯嗯!”

  片刻后,临街商铺的房顶上,谢宁踩着屋脊走得七扭八拐,危险程度堪比走钢丝,寒风凛冽中,他嗓音颤抖地道:“一定要这么走吗?”

  他真怕掉下去摔个好歹!

  李武的嗓子掺了风,说话乌鲁乌鲁的,“那能怎么办!隆昌钱庄上面都是封死……只能从别家人顺着他们的烟囱爬进去!”

  好在隆昌行后院不做饭。

  就这李武还是用刀把硬生生撬开的黄泥锅台。

  “总算出来了!我滴个娘!”

  李武吐了一把嘴里的吐沫,拿掉谢宁脑袋顶上的稻草,一脸操心地喘气说:“要找啥,找吧!”

  谢宁也搁烟囱里憋够呛。

  好在那烟囱不细,他跟李武俩人都不胖,要不都容易卡死在里头。

  隆昌行比普通的商铺大点,前面做生意,后院放账册一类,谢宁走了几圈,发现存放现银的地窖口都被暴力破开了,木屑、碎纸张遍地,院子其他房间也是一样潦草的很。

  “李大哥,咱俩下去看看!”

  来都来了。

  李武只能捏着鼻子贴身保护谢宁。

  地窖里温度适宜,谢宁伸手摸了摸墙体明显改进过,中间加了夹棉若不然这样冷的天气,地窖墙壁不可能一点霜都没有。

  地窖空间不大,也就是二十来个平方,各种空箱子散落在地上。

  箱子上的铜锁件都被撬走了。

  “这应该是一点油水都不剩了!”

  李武说了句。

  谢宁点点头。

  火折子光亮有限,只能走一处照亮一处,谢宁几乎是贴着地面查看,地面搜索一圈无果后,谢宁开始举着火折子敲击地窖墙体。

  李武也举着火折子跟着,“谢宁,你是觉着这里头藏着东西没被搜走?”

  “我也不清楚,很可能咱们这一趟白来!”

  谢宁也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

  票号密码本那么重要的东西,卢家都已经把宿川的产业都转移走,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下?

  咚咚咚……

  咚咚咚……

  谢宁差不多是地毯似地敲击,二十平米四面墙,上下全部敲击个遍腰都有些支撑不了。

  笃笃笃……

  谢宁眼眸刷地一亮,“李大哥!这里!把这里砸开!”

  李武挥舞着刀把哐哐地猛砸,砸开一层砖板露出里面的棉絮。

  “把棉花掏出来,继续掏!李大哥!”

  李武继续人命地掏。

  终于墙体破了个大洞之后,李武力竭地跌坐在地上,“兄弟,这掏了老半天啥也没有啊!”

  “没有?”

  “不应该啊!”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么,值钱东西放到密室暗格。

  谢宁摸着下巴,举着火折子将脑袋都塞进去了,火光照亮方寸地方,火光都撩眼睛谢宁在外边的身体都转了一圈,形态极为诡异,看得李武目瞪口呆。

  继石岗村屠村之后。

  他再一次被谢宁搞得,三魂找不到七魄。

  就在他彻底忍受不住,想要把谢宁旱地拔葱给薅起来的时候,谢宁自己个从洞里面退出来了。

  谢宁长呼了一口气,靠着墙壁说:“找到了!”

  卢家的地窖里不方便查看,要走的时候,谢宁还依依不舍地还想对卢家隆昌行进行第二次搜索,被李武忍无可忍地强行拉走了。

  宿川李家宅院。

  李武跟谢宁俩人跟偷鸡贼似得进来的时候,管家都差点没戳瞎自己的眼睛。

  那一脑袋稻草的脸蛋黢黑的,还是他心里玉树兰芝,俊逸端方的谢宁,谢小三元么?

  房间里。

  谢宁连口热水都顾不上,拿着细铁丝对着带回来的木瞎子一顿撬。

  做过无数精密手术,医学博士的手,开这种小锁头不是手拿把掐。

  又不是电影里演的撬保险柜。

  谢宁对自己极有信心,抱着红木匣子在哪里捣来捣去,快半盏茶,黄铜锁头都被他刮花了,匣子也见他打开。

  “哎呀,起来!”

  “这个费劲!”

  李武一把抓过红木匣子,放到桌上抽出刀来,抬手就是一刀。

  咔嚓一声。

  匣子就这样劈开了。

  果然秀才遇上兵。

  还是暴力解决事情有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