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来说,白笙确实无辜。

  可其实,双鱼村的每一个人,都不觉得她无辜。

  被魔选中的孩子,原本也是不祥的。

  在她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尘寂将她复活了。

  还要她找到白笙,来向她忏悔。

  温晴本来是不愿意的,且她也不明白,尘寂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任何人,都无法在魔的操控下逃脱,包括白笙。

  一旦魔念苏醒,白笙必然会灵识湮灭,彻底沦为魔的傀儡。

  温晴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病床上的少女。

  以前她从来没有见过白笙长大的样子,那时的白笙,因为被火烧焦,面目全非,长大后,一整张脸都是很恐怖的,她每次看到,都会心惊胆寒。

  可此刻的白笙,非常非常漂亮。

  这让她不由想起,如果是当时的白笙没有被魔选中,没有被毁容,是不是也出落的像这个脸蛋一样讨人喜欢。

  “笙笙,我只是想告诉你,恶的不是你,而是魔,大家恨的也不是你,而是魔。”

  温晴微微抓紧了双手,“不管你恨我也好,厌我也好,这句话,都是我必须要说的。”

  也是季云霆让她说的。

  白笙微微抿起唇,脸色依然还是冷的,可眼底却仿佛陷入了某种迷思里。

  季云霆看了一眼温晴,示意她离开。

  等房门被关上,季云霆才攥住她的手,眸色轻缓,“你能醒来,能此时此刻躺在这里,我就知道,你不会被魔所惑。”

  他赌赢了。

  如果她被魔控制,那么这一次醒来,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场景。

  她心里的善念早已萌发了新芽,且也拥有了强大的自我意志。

  白笙眸色微敛,视线看向他,“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计划。”

  季云霆微微一顿。

  “将我从魔念分离,叫我日行三善,叫我做一宗之主,又给我寻找这样一副躯体复活……都是你的计划,对不对?”

  白笙说出这些话,才发现心里依然是难受的。

  她甚至怀疑……

  “我被温道尘陷害,死于天雷之下,是不是也是你的计划?”

  季云霆眉眼轻动,出声:“那是个意外,如果你能平稳的做着宗主,潜心修行,魔念也很难再夺去你的身体主动权。”

  白笙轻抿了下嘴角,“那白玉呢?”

  他一直在寻找白玉,帮助她恢复元神。

  一开始向她索要血玉,后来又放弃了。

  她之后动用过血玉,他好像非常生气。

  现在看来,这件事也有蹊跷,想不去多想都难。

  季云霆轻轻叹了一声,“白玉的力量至纯至阳,再加上里面有我注入的一些精纯功力,我确实有目的,想用让你快点恢复,以此来压制不断复苏的魔念。”

  他有些无奈,却也坦荡,“这过程里,我知道你会受苦,可也总好过让你再沦为魔的傀儡,其实我也在赌,赌输了,所有人万劫不复,赌赢了,你能活,其他人也能活。”

  白笙垂下眼睫,“如果输了,你会怎么做。”

  季云霆无奈,“要听真话吗?”

  白笙“嗯”了一声。

  季云霆道:“如果输了,那也只能认命了,我的力量在封印魔的过程中被不断消耗,现在也都是以燃烧命元来强行压制,如果这都不能压制它,我也就彻底消失了。”

  白笙眼睫微颤,蓦地抬起目光看向他。

  他在燃烧命元吗?

  那他会消失吗?

  可许多的话,此刻竟然问不出口,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问。

  白笙道:“我看着你是越来越年轻了。”

  他确实在变年轻。

  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现。

  季云霆却笑了,“我动用了禁术,以前是为了压缩力量,年龄变得小,所以才有机会成为季家的季云霆,现在又动用了一次禁术,却是因为力量透支,看起来是变年轻,其实是力量衰退所致。”

  白笙心里难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季云霆却无所谓,“你这话,好像是不舍得我死掉。”

  白笙:“……你是我师父,你比我更适合做玄机山的宗主。”

  她乱找了一个理由。

  季云霆笑道:“如果这人世保不住,沦为魔的狂欢场,那这玄机山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何况,你做的很好。”

  他抬手,轻摸了下她的头,“我相信你,始终相信你。”

  白笙:“……”

  这话,如果在一个小时前说,她都懒得相信。

  可此刻,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回应。

  白笙低下头,指腹摸索着杯子,“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季云霆道:“如果你能压制魔念,那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至于灭灵殿这边,反而不是最棘手的。温道尘弄出个灭灵珠,虽然魔性很大,但魔不死也出不来,他终究也不是你的对手。”

  白笙沉默。

  过了许久才道:“我试试吧。”

  ……

  温道尘回到玄机山的时候,就看到瘫坐在地上的温清音。

  她一脸的苍白,呆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道尘看到她满手的血,连忙上前道:“怎么了?”

  温清音怔然抬头,在看到温道尘的刹那,一下子扑到他怀里,“道尘,我杀了白笙!我将她杀了!”

  温道尘愣了一下,紧接着猛地将她下巴捏住,“你说什么?你杀了她?”

  温清音看着他突然扭曲的脸,心里骇然,却还是惊声道:“我,我用剑刺进了她的心脏,她肯定活不成了!可是他出现了!尘寂出现了!他真的没死!还带走了白笙!”

  温道尘一把将她推开,脸色扭曲愤然,“蠢货!你难道不知道魔是杀不死的吗?”

  温清音还是看到温道尘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她急声道:“魔是不死的,可白笙不是不死的!只要她死了,那个魔是不是就能彻底苏醒了?道尘,你不是一直想复活魔吗?我帮你把魔苏醒了,你不开心吗?”

  温道尘直接给了她一巴掌,“我要魔苏醒,可我也不要白笙死!”

  说完,他转身就掠了出去。

  温清音一下子呆愣在原地。

  他说什么……

  他不想让白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