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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旸坐在供销社饭店门口。

  把背篓往脚边一放。

  不一会儿,里面就有人出来了。

  “诶诶诶,讨饭走远点,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饭店的服务员,以为陈旸是要饭的,当即要轰人。

  那个年代。

  超市、饭店的服务员,可是牛/逼轰轰的存在。

  不过陈旸一点也不犯怵。

  抬头一看,服务员是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大妹子,五官还算标志,皮肤也水嫩水嫩的。

  模样不错,只是脸上长了一些雀斑。

  不过对方到底年轻,比起陈旸这个上辈子久经商场的成功商人来说,就气场这一块,陈旸高出不是一定半点。

  “你好,我是来卖山货的老乡。”

  陈旸站起来,挺直了腰杆,露出一个自信得体的微笑。

  那女服务员看到要饭的站前来,却是一个有模有样的年轻人,也是愣了愣。

  “山货?什么山货?”

  女服务员将目光落在了陈旸的背篓上。

  陈旸顺势揭开盖在上面的白布。

  “哟,是兔子!”

  “是野兔!”

  陈旸更正了一下。

  按照当时的物价,一只普通的肉兔,都能卖12—16块钱,相当于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而野兔的价格,还要更高一些。

  供销社饭店招待的客人,基本都有头有脸。

  有些客人,就爱吃点野生的东西。

  女服务员盯着陈旸兜里的野兔打量了一会儿,拿不定主意,便后退一步,对陈旸的态度稍稍温和了些。

  “我得找厨房的大师傅问问,你等我一会儿……诶,你可别进门,你这幅模样总归有些影响的。”

  女服务员叮嘱了一句,便转身进了饭店。

  没一会儿。

  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腰间绑了一条深蓝色的围裙,蹚着小碎步,被女服务员领了出来。

  “叶师傅,山里的老乡带了只野兔,您给瞧瞧。”

  胖中年人姓叶,是供销社饭店的厨师。

  他走来,只瞄了眼陈旸,便把注意力放到了背篓上。

  “拎出来看看。”

  “好。”

  陈旸打开背篓,将野兔提溜起来,拿给叶师傅看。

  叶师傅本来还挺期待的。

  但看到野兔一动不动,鼻子上还挂着血泡,顿时眉毛一皱。

  “死啦?”

  “对,一不留手弄死了。但绝对新鲜,昨晚上刚打的。”

  听到陈旸这么说,叶师傅撇了撇嘴。

  “你懂个屁!”

  “人家来吃山货,图的就是活蹦乱跳的现杀现吃,你弄了这么一个死的来,能一样吗?”

  说完。

  叶师傅双臂一抱,垂头思索,似乎在合计什么。

  陈旸也明白,吃山货的人图得就是新鲜。

  但没办法。

  他用的土办法,好不容易才逮到那么一只野兔。

  不当场弄死,准让这家伙逃走。

  “叶师傅是吧?”

  陈旸笑眯眯看着胖厨子。

  “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您看着合适给个价,以后还有山货,我保证新鲜的给你送来。”

  叶师傅一听,伸出一个手指头指着陈旸,对女服务员道:“这小子说话有板有眼的,看起来也挺靠谱……”

  “那我给田经理说一声,从账面上支点钱出来?”

  “成!”

  “支多少钱?”

  听到女服务员询问,陈旸也立马看向叶师傅。

  叶师傅咂了下嘴,思考了会儿,抬头将陈旸上下打量了一遍。

  陈旸穿了一件汗白褂,露出浑圆的一双粗臂膀,看起来是个山里下力气的青年。

  但陈旸到底历经两世为人,身上透着沉稳老道的气魄。

  他迎着胖厨子审视的目光,不卑不亢,微微一笑。

  叶师傅默默点了点头,对女服务员说道:“给他十八块!”

  “十八块?”

  陈旸有些意外。

  他对当年的市场行情早已模糊,但隐约知道,这价格已经比普通家兔高出不少。

  所以,意外中还带着一丝窃喜。

  但叶师傅以为,陈旸是嫌价格低了。

  “别嫌价格低,你这兔子再是野生的,死都死了,值不了那么多钱,爱要不要!”

  叶师傅说完,便不耐烦的转身要走。

  陈旸忙拦住对方,问道:“那活的你们给多少?”

  “活的?”

  叶师傅极为不屑地挑起眉毛,“活的好啊,只要你给活的,咱就论五块钱一斤!前提你得有!”

  陈旸手里这只野兔,少说也有个五斤左右。

  换算下来,活的野兔该是二十五块钱。

  二十五块钱!

  这几乎快抵得上城乡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了。

  再换算一下。

  八只活蹦乱跳的野兔,就能凑够200块钱的彩礼钱。

  想一想,也并不是那么难实现。

  陈旸有了信心,当即把野兔塞到叶师傅手中。

  “行,十八块就十八块,到时候你们认准我,下次我给你们带活兔子!”

  国营单位就是豪气。

  叶师傅一扭头,拎着野兔去了厨房。

  女服务员也当即清点了十八块钱,交到陈旸手中。

  陈旸将票子揣入裤腰带下缝的荷包里,背着空背篼,笑呵呵离开了供销社饭店。

  他高兴的,不仅是一来就挣了十八块钱。

  最主要是通过今天这个交易,他和供销社饭店算是达成了供销协议,以后有了山货,不愁没地方卖。

  揣着一笔“巨款”,陈旸没有立刻回到牛家湾。

  按理说,陈旸应该先凑够200块钱,实现给林安鱼的承诺。

  但陈旸也明白,自己亏欠的不仅仅是林安鱼。

  上一世累积给家里二老的孽债,也不比给林安鱼带去的伤痛小。

  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当务之急,是先补贴家用。

  于是。

  陈旸顺路又转回了市场。

  那个年代。

  手里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想买的东西。

  所以陈旸先钻进了一个巷子,用特殊的办法,换了些粮票和油票。

  然后买了二十斤谷子,十斤菜籽,装入背篓。

  回去再自己加工成米和油。

  又想到老妈身上那件破大衣,缝缝补补穿了这么些年,也该换了。

  于是陈旸又跑去商场。

  他/**。

  买布不仅要用布票,还得贴现钱。

  一尺布3毛钱,外加一尺布票,陈旸一口气要了二丈布。

  合计下来,包括布票在内,花了快十块钱。

  陈旸多少都有些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