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再次见面

  季宅

  季桑颐是祁舟覃带来的。

  简织杞看到祁舟覃时心头一惊,待视线触及他身旁那个小小的身影,整个人不由得愣住了。

  窒息般带着血腥味的闷痛猛地堵住了她的喉咙。

  她试图将这痛楚归咎于见到祁舟覃时翻涌的旧日心绪,或是景苑宣告季时陨已为人父时碾过心头的冰冷事实。

  此刻亲眼见到这个与季时陨血脉相连的孩子,锥心的钝痛便再无法逃避,尖锐地烙印在感知里。

  “爹地!”季桑颐的声音稚嫩欢快,带着全然的依赖,“以后有小颐在这个大房子里陪你,你就再也不用怕黑,也不用怕孤单啦!”他习惯性地想要爬上季时陨的膝盖,却被男人不动声色地挡了下去。

  小家伙委屈地撇撇嘴,小声嘀咕着:“爹爹之前明明会主动抱我坐的嘛……”

  祁舟覃笑着把他捞到自己腿上坐好。

  季时陨不动声色地向简织杞身边靠近了一点,这个小动作被季桑颐机灵的眼睛捕捉到。

  他揉了揉困倦的眼,歪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简织杞,语出惊人:“爹地,这是你给我找的新妈咪吗?”

  他打了个哈欠,像个小大人似的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评价,“嗯……看着比之前那些来找你的阿姨要靠谱很多哎。”

  “季桑颐!”季时陨立刻沉声打断,“时间很晚了,立刻回你房间睡觉。”

  他果断地将话题推开,眼神迅速转向祁舟覃示意。

  祁舟覃心领神会,抱起开始打蔫的小家伙:“走了小桑颐,叔叔送你睡觉去。”

  他低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抱着季桑颐走向三楼的儿童房。

  没过多久,小家伙便蜷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确认孩子睡熟,祁舟覃才极其小心地退出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楼下客厅,只剩下季时陨和简织杞。空气也在被凝固,

  简织杞心中盘旋已久的疑问,终于在巨大的冲击下落了地。

  那个孩子的感觉太过熟悉,与其不断猜测,不如直接问个明白。

  “那个孩子……”她声音有些发紧,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多大了?”

  “三岁。”季时陨回答得干脆利落。这个答案他早已准备好,连同季桑颐所有可能引人探究的信息,都提前妥善地隐藏了起来。

  三岁。

  简织杞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倏然向下沉去,坠入冰冷的深渊。

  原来早在三年前,他的生命里就已有了别人,甚至有了共同孕育的新生命。

  如果她的“小译”还在,现在应该五岁了我

  小译是她曾满怀爱意为她和季时陨的孩子取的名字。

  “他叫……季桑颐?”简织杞强忍着喉咙间的哽咽,艰难地再次开口,“是哪个‘颐’字?我……可以问问吗?”

  季时陨没有直接回答。

  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她,每一个字都像是染了剧毒的冰凌,毫不客气的砸在她的心上,“简大小姐以为是什么呢?是言字旁的那个‘译’吗?”

  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短促的轻蔑,“我当然不会给我儿子取一个……‘杀人犯母亲’想出来的名字。”

  杀人犯母亲。

  五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简织杞心上。

  眼眶涌上热意,她飞快地眨了眨眼,硬生生将那片酸涩逼了回去。

  是她自己一喊就来的,这锥心刺骨的痛,她认了。

  可想到要与季时陨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同在一个屋檐下,还有他与景苑的婚约。

  万一景苑来了,她在这里算什么呢?

  想到自己在这里的存在只会是多余甚至碍眼的打扰。

  “季先生,”简织杞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维持声音的平稳,“我先回去了。您若有需要,随时吩咐,我……随叫随到。”

  话音未落,她决然转身,只想立刻逃离令她窒息的地方。

  手腕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季时陨的手指铁钳般攥住了她,力道大到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我允许你走了吗?”男人周身散发出凛冽的寒意,空气凝固成冰。

  简织杞极力忍住的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几欲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脚步声从楼梯传来,祁舟覃走了下来。

  他一眼看到两人拉扯的场景,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季时陨闻声松开了手。简织杞趁机飞快地抬臂抹去眼角的湿*润,头也不回地再次迈步。

  “不和祁舟覃打声招呼再走?”季时陨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提醒。

  简织杞身体僵住,攥着裙摆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

  她没有回头,只是对着空旷的,声音干涩地挤出问候:“祁先生,您……最近还好吗?”

  祁舟覃显然没料到她会对自己开口,下意识地看向季时陨。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后,祁舟覃脸上那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嫌恶。

  他大步上前,攥住了简织杞的手臂!

  力道比季时陨更甚,隔着厚厚的毛衣,简织杞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骨头被挤压的剧痛,半边手臂麻木,传来火辣辣的肿*胀感。

  祁舟覃的眼神像是在审视着什么令人作呕的秽物,毫不掩饰地上下扫视着她,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刻骨的鄙夷:“我跟你很熟么?害了时陨一次还不够惨,现在又想凑过来打我的主意?”

  曾经或许对她流露过一丝同情的人,此刻正用这世上最刺痛人心,最令人绝望的话语,将她再次推入万劫不复的沼泽。

  祁舟覃猛地将她拽近,那张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意的脸此刻扭曲着,全是憎恶。

  “说话啊?哑巴了?”祁舟覃见她沉默,压低了嗓音质问。

  说话间,男人用力推开简织杞。

  简织杞被他巨大的力道带得踉跄一步,半边身子都麻痹了,毛衣下的皮肤一片火辣辣,必定已经淤青的不像样子。

  季时陨就坐在那里,目光掠过她狼狈挣扎的样子,掠过祁舟覃的暴戾,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一丝阻止的意思。

  他默许着这场针对她的凌迟。

  简织杞强忍着内心的难受,哽咽道:“抱歉,祁少。是我把关系走的有些近了。”

  祁舟覃只感觉有人拿着锤子在用力敲打他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