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三十六章 走吧,我姐夫请你吃饭

  经过这场骚动,放榜场渐渐安静下来。

  官差押着那几名闹事者离开,围观的人也纷纷四散,谁也不敢再多停留。

  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牵连进什么“前楚余孽”的黑名单里。

  刚才那帮喊得最响的,此刻全没了声息,只顾着低头悄悄退场,就像刚才那场乱局从未发生过一样。

  一时间,空旷的广场上,只剩下零星几个尚未散去的考生在远处低声议论。

  再也没人敢凑近第一名沈阳的身边,而成瀚文,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的折扇终于松开,手心满是汗渍。他缓缓迈步,离开时却猛地回头,狠狠地瞪了沈阳一眼。

  那一眼恨意浓烈,几乎要化作实质。

  沈阳察觉到了,微微偏头,嘴角一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嘀咕一句。

  “这成瀚文是怎么了?跟得了狂犬病似的,还想上来咬我不成?”

  谢爽这时总算松了口气,啪地一下打开折扇,神采飞扬地走上来。

  “我来的及时吧?要不是我,今天这场面怕是不好收场。”

  “噗。”方世玉冷笑一声,“你这**,差点把自己给装进去。”

  谢爽一哆嗦,干笑两声:“那不是……意外嘛。都怪我一时正义感爆棚。”

  谈子豪在旁边挤眉弄眼。

  “行啊你,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的,整天往花楼跑,居然真考了个第十一?”

  “是啊,”黄兴文也忍不住嘀咕,“我还以为你连策问格式都没记全。”

  万景烁也小声道:“我一直以为你是来混吃混喝的……结果你都快混成进士了。”

  谢爽被一连串揶揄弄得不恼反喜,啪地一收扇子,故作悲情状。

  “唉……世人皆误我也,我那怎么能叫留恋花楼?”

  “那叫红尘练心,能在花楼都学得进去书,那还有什么地方我学不进去的?”

  几人听得此言,全都看他一眼,脸上齐刷刷浮起一个表情——鄙夷。

  “你练心倒是练得挺投入。”黄兴文翻着白眼说。

  “你怕不是把《大学》当《花间集》背的吧?”方世玉一脸嫌弃。

  “你练的是心,耽误的是姑**心。”谈子豪加了一句。

  谢爽倒也不恼,反倒得意洋洋地仰头轻笑,一副“你们不懂我”的模样。

  沈阳看他们闹得热闹,眼角也忍不住带笑,道:

  “行了行了,都中午了,正事办完,是不是先去吃饭?”

  谢爽啪地又一合折扇,转身对他一招手,笑得像花楼小倌:

  “吃饭不用你操心。”

  “走吧,沈阳,我姐夫请你吃饭。”

  谢府,青州最显赫的官邸之一,今日却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喧闹。

  会客厅中,沈阳一行人正襟危坐,坐得一个比一个端正,仿佛不是来赴宴,而是要参加廷对。

  屋内香炉轻燃,檀香袅袅,红木长桌两侧坐了六人,桌上碟盏精致、酒菜丰盛,但几人却都没敢动筷。

  连向来自由散漫的方世玉,这会儿都挺得跟根笔直的竹竿似的,额头渗出一层细汗,眼神只敢看桌面。

  谢从安换下了官袍,穿着一身青灰常服入座。

  身形挺拔,眉宇沉稳。哪怕不着官服,一身气度依然不容忽视。

  见厅中众人如此拘束,他也不由得大笑出声。

  “哈哈,各位都是少年英才,怎的比我那些部下还要规矩?这不是上衙呢,不用如此,不用如此。”

  谢爽立马插话,嬉皮笑脸道。

  “我早说了嘛,我姐夫才不是什么老古板,平日最怕那些官样文章,他自己都不爱念。”

  “那是你。”谢从安斜他一眼,“你是官样文章也不会念。”

  谢爽一噎,扇子一转,只得嘿嘿傻笑。

  他这一打岔,反倒让气氛松弛了几分。

  方世玉等人这才轻出一口气,纷纷放松坐姿。

  “吓死我了。”方世玉说得半真半假,“我这人一紧张,呼吸都不顺,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我以为我们今天是被请来问罪的。”黄兴文一脸夸张,“结果一看桌上这菜,我就知道不是。”

  “这话要是被厨子听见,该多伤人心。”万景烁小声补刀。

  谢从安见几人放松了,脸上笑意更浓,举杯缓缓道。

  “几位皆是从我青州走出去的青年才俊,今日一榜定名,实乃可贺之事。”

  “将来你们入仕,不论是否再见,总归要一肩担道义。”

  “如今且把我当个兄长,不拘虚礼,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来,干一杯。”

  几人听得这番话,顿觉亲切,笑着纷纷举杯。

  “这话我们爱听。”方世玉一拍大腿,“老谢这么说,咱们这些小人物就不怕了!”

  话音刚落,沈阳就瞥了他一眼,低声道:“方世玉,你给我闭嘴。”

  方世玉愣了愣,“我说错什么了?”

  沈阳压低声音:“人家客气两句,你就真顺杆子往上爬?还老谢,你怎么不叫小谢?”

  众人听见都憋笑,连谢爽也咳嗽两声,险些被茶呛住。

  方世玉意识到失言,立刻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低头吃菜,连筷子都用得格外小心。

  谢从安见沈阳稳住局势,微微点头,脸色也舒展了些。

  他将酒杯斟满,转头望向沈阳,语气中带着几分诚意:

  “沈阳兄弟,你年纪轻轻,策问夺魁,实乃我青州之幸。”

  “我虽痴长几岁,论才学却远不及你,若不嫌弃,我自称一声兄长,尚不为过吧?”

  沈阳本是端杯不语,听得这话,挑了挑眉,笑着回道:

  “谢大哥既然开口,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从安一听“谢大哥”三字,面上登时一片春风。

  正待举杯共饮,却听身旁谢爽一声哀嚎。

  “姐夫你不能这样叫啊!”

  “你这一口兄弟一口兄长的,那沈阳岂不是平白高我一辈儿?那我见了他是不是要行晚辈礼?”

  他一通发牢骚,扇子一收就要敲桌,结果被谢从安眼神一瞪,立马蔫了下去。

  “我吃饭,我吃饭还不行吗?”

  谢爽耷拉着脑袋埋头吃菜,嚼得飞快,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众人都被他逗笑了,气氛更是热络起来。

  沈阳举杯与谢从安轻轻一碰,酒香扑鼻,清冽入喉。

  谢从安饮下这杯,又为沈阳添了些菜,似是犹有话要说。

  果然,他顿了顿,忽地轻叹一声,摇头道。

  “沈老弟,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心里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