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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什么?这题还能这么答

  “就是就是,成公子,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成公子,替咱们读书人争口气啊,不能被这帮花楼浪子给比下去!”

  人群中有人高喊,声音掷地有声,顿时引来一片附和。

  “对啊,成公子您一开口,我们也好心里有个底!”

  “咱都是奔着举人去的,听听成公子怎么写的,好回去对照对照。”

  “要是成公子都觉得题难,那咱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岂不是全军覆没?”

  面对众人围拢,成瀚文微微一礼,周围人的吹捧,显然他很是受用。

  只见他轻摇折扇,语气温和。

  “也无甚高明之处,只是拙见而已,若有不妥,诸位还请斧正。”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第一题讲知止而后有定,这本是大学一段。”

  “世人多解其修身,而我以为,止者,志也;定者,持也;静者,慎也;安者,守也。”

  “吾从士之为学,当有其志立意,以有止方能得定,得定方可临大事为纲。”

  他顿了顿,眼神从人群中扫过一圈,稳如老将临阵。

  “至承题,则引仲尼言: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证止与志同,志定而行不谬。”

  “而起讲,则以世之士子,多志无定,故心不静、身不安,终难有成收结。”

  “全篇围绕志而非止字空谈,从士子自律、官吏操守两面切入,自问自证,循理成文。”

  人群一听,顿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妙!这起讲开得真透彻!”

  “果然成公子不是虚名,围绕志写得比我那戒浮躁、去骄气强百倍。”

  “我承题用的是知止如水,水静则明,现在一比,真是浅陋得慌。”

  成瀚文略一颔首,并不骄矜,继续道。

  “至于第二题策问,流寇扰边之事,非可泛泛而谈。”

  “我以流寇者,非敌国之兵,而民困之变为立论之基。”

  “故不主张急调边兵,亦不盲言赈恤,而主张理吏、开仓、募兵、分敌,以镇守相辅,以恩威并用。”

  他一字一句,清晰如编钟敲响。

  “此策非纸上兵马,而是可行之策。吾观兵者,需粮需法,而民者,需心需理。”

  “策文若无一策能落地,即为空言。”

  听到此处,人群中不少人已是连连点头。

  “写得好,真写得好!”

  “成公子这第二题,简直就是边防兵政教材!”

  “诶,我那篇策问写了个设关防筑垒墙,本来还沾沾自喜,现在一看简直笑话。”

  “你这有什么,我更惨……我全篇都在讲剿匪,结果连流寇是怎么起的都没讲清。”

  人群的目光渐渐炽 热,更多人围了上来,有的甚至掏出纸笔准备记录。

  “成兄再多讲几句,若能点拨几句,日后复卷官也许真能多看两眼。”

  这时,不知谁突然冷笑一声,声音不高,却足以传入众人耳中。

  “讲这些又有什么用?说到底,还不是沈阳最出风头。”

  “就算咱们解题再好,谢知府一句话,他那卷子也照样飞上天。”

  这话说得酸得发馊,一时间将众人心绪搅得不快。

  有人眼神复杂地看向沈阳,仿佛真 觉得他只是依仗人脉混进前列。

  也有人当即挑衅,叫嚷道。

  “沈兄既已考毕,不如也谈谈你的解题思路?”

  “毕竟你被谢知府当场点名,我等也愿听听你这名门才子之笔。”

  这话说得表面客气,实则话锋带刺。

  “是啊,咱也好看看,沈公子的风月才情,落在策问和八股上,到底能不能过关。”

  众人附和声起,语带几分起哄。

  沈阳淡淡一笑,终于缓步上前,站在众人中间,目光平和。

  “好,既然诸位要听,那我便讲讲。”

  他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第一题,我与成兄立意有异,成兄从志落笔,我则从止下手。”

  “止者,知限也。”

  “我言:人之志,不在远近,而在知止;止有边界,方能定性,定性方能静志,静志方能虑得其所。”

  “若不知止,志溢而狂,虑滥而妄,此乃乱世之根。”

  这话一出,人群中便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这……从止落笔?我以为止只是起笔引义,哪知道还能做主纲?”

  “他说止是限,不是止步……这思路完全不同啊。”

  沈阳继续,声音微缓,却如山泉潺潺入耳。

  “我引《荀子·修身》:心止则精,精则明,明则通。”

  “将止与清志相连,借荀子之言证《大学》之义,旁引《尚书》曰知止而后行。”

  “起讲则用齐桓公戒贪为例,三段一气呵成。”

  他手指轻敲掌心。

  “止,是志之规,是性之疆;无止,则无定,定而后静,是为大道。”

  人群已彻底静了下来。

  许多秀才脸色难看,有人当场低头喃喃。

  “完了……我通篇都在写静……”

  “我好像连止字都没解释清楚,只说了要心静如水……”

  “我……我好像写错主干了?”

  更有年长秀才扶着墙角直冒冷汗。

  “天呐……原来主旨根本不在我写的地方。”

  沈阳却不理这些,他顿了顿,平静道。

  “至于第二题策问,我与成兄略同,皆重实。”

  “但我所论,不止在兵与政之事,更在变。”

  “我写道:兵非一法可制,政非一策可行。边疆之患,不在敌寇之勇,而在朝政之乱。”

  “若边防将吏贪墨,百姓流离,纵有百万精兵,亦难平寇。”

  “我将策分三段:前段审势,中段析因,末段制策。”

  “先论流寇根由,再分敌众来源,后定三策并施:一策清政,二策抚民,三策设防。”

  “兵不重在多,而重在得法;策不重在文,而重在有用。”

  听至此处,人群之中,一位白须老者颤颤开口。

  “此子……此子若真是这般写法,老夫这一篇策,怕是要扔进井里了。”

  也有人捶胸顿足,哀嚎连连:

  “我错了,我那篇全写在速调边兵、遣将平叛,现在听来……简直是疯了!”

  “我花三页纸引《孙子》,现在才知道,全是废话!!”

  人群中一片哀嚎,有人脸白如纸,有人欲哭无泪。

  原本冷嘲热讽的那几位“酸才”更是面如死灰,一个个讪讪退后,再不敢开口。

  那位方才起哄的士子低着头,嗫嚅半晌,只吐出一句。

  “居然……还能这么答……”

  沈阳只是淡淡一笑,拱手道。

  “不过拙见而已,诸位勿怪。”

  他转身回到方世玉几人身边,谢爽忽然低声道。

  “你早能吓死他们,非得等人都跳脚了才说?”

  沈阳挑眉:“我若先说,他们不信。”

  “得先让他们,笑够了,再哭。”

  几人哈哈大笑,马车缓缓驶出书院。

  成瀚文望着远去的马车,脸上已经是青一阵红一阵。

  冷哼一声,这才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