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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心。”张佩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漠然。

  “我早就看开了,这几个混账东西,不管他们干出什么猪狗不如的事儿,我的心都不会再有任何波动。”

  “今天这,不过是开胃小菜。”

  张红星觉得,他姑纯粹就是在说气话,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当**真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的。

  他不知道的是。

  张佩珍是真的,彻彻底底的,一点儿也不在乎了。

  上辈子流的血泪,早就把她那点可怜的母爱,消磨得一干二净。

  ……

  之后几天,杨家大院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那四个儿子像是达成了某种诡异的默契,谁也不搭理谁,见了面也只当对方是空气。

  没了糟心事,新房的进度快得惊人。

  地基打好了,房子的主梁和框架也都立了起来,张志君和张志辉带着村里的壮劳力,开始热火朝天地往上砌砖。

  “哐、哐、哐”的砌墙声,成了院子里最动听的背景音。

  杨国琼每天下工回来,看着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增高变完整的红砖墙,心里就像是被蜜填满了似的。

  她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和石锦年住进这宽敞明亮的新房里,过着人人羡慕的好日子。

  然而,就在杨家新房起得热火朝天,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满希望时。

  村西头的仓库那边,终于有人想起了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人。

  王翠花被放出来了。

  在被锁了整整三天三夜之后。

  她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缩在了墙角,嘴唇干裂得全是血口子,整个人都脱了相。

  三天水米未进,她早就没了人的生气,进的气比出的气还少,眼看就要断气了。

  要不是有人恰好要去仓库拿农具,她恐怕就得活活饿死渴死在里面。

  最后,她是被人从仓库里抬着回去的。

  整个人像一具被抽干了水分的枯尸,轻飘飘的,毫无分量。

  王翠花在床上整整躺了好几天,靠着一点点米汤吊着命,才总算是从鬼门关前挣扎了回来。

  她睁开眼,看着自家破旧的屋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有燃着鬼火一般的,刻骨的仇恨。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张佩珍!

  等她缓过这口气,等她能站起来!

  她一定要让那个**人,血债血偿!

  王翠花在床上躺了足足五天。

  就靠着半碗半碗的米汤吊着命。

  好不容易,她才觉得自己这口气,算是续上了。

  身体里的力气也回来了一星半点。

  但这口气,不是活气,是怨气。

  那股子恨意,像是烧红的炭火,在她空荡荡的胸膛里烧得噼啪作响。

  她撑着床沿,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镜子里的人影,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皮松松垮垮地挂在上面。

  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活像个从坟地里爬出来的饿鬼。

  王翠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鬼还难看的笑。

  张佩珍!

  她扶着墙,一步一晃地挪出了家门,径直朝着杨家大院走去。

  彼时,杨家的新房盖得正热火朝天。

  张佩珍正站在院子里,指挥着几个汉子抬房梁,脸上带着久违的笑意。

  突然,一道沙哑得不似人声的嘶吼,划破了这片热闹。

  “张佩珍!你个黑心烂肠的**人!你给我滚出来!”

  “哐当!”

  正在砌墙的张志君手一抖,一块砖头掉在了地上。

  所有干活的人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朝着院门口看去。

  只见王翠花像一缕黑色的幽魂,扶着门框,正死死地盯着院子里的张佩珍。

  那眼神,淬了毒,冒着绿光。

  张佩珍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

  她慢条斯理地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老贼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命还挺硬,没死在里头啊。”

  王翠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佩珍的鼻子尖叫:“你害得我差点死了!你得赔我!赔我的医药钱!赔我的误工钱!”

  张佩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轻轻嗤笑了一声:“关我什么事?”

  王翠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个**人!我怎么会被人忘在仓库里,活活饿了三天三夜!”

  张佩珍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里的嘲弄像是刀子一样:“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是你自己,大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跑到我家院子里偷砖。”

  “被人抓住了,才被关进仓库里的。”

  她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更冷了:“再说了,又不是我关的你。”

  “你可别忘了,我当时,可是一直想把你直接送去派出所的。”

  张佩珍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子恶毒的快意。

  “真要去了派出所,人家公安同志每天按时按点开饭,肯定不会有人忘记给你送饭了,对吧?”

  这话,比直接抽她一个耳光还要狠!

  王翠花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又因为气血不足,很快变得青白。

  张佩珍还不肯放过她,眼神在她那张鬼一样的脸上扫了一圈:“你连你自己亲儿子都记不住你,你是怎么有脸跑来找我算账的?”

  “你还有脸在这里嚷嚷?”

  “你要是再在这里鬼叫唤,就别怪我不给村长面子,真报公安把你这个偷窃犯抓起来!”

  王翠花被她一字一句,堵得心口剧痛,几乎要晕厥过去。

  可一想到自己这几天的罪,想到自己差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一股邪火猛地从脚底板窜上了天灵盖。

  她现在是烂命一条,什么都没有了,还怕什么?!

  破罐子破摔了!

  “你去报啊!”王翠花猛地挺直了那副骨头架子,发出了凄厉的尖叫,“你有本事你就去报!”

  “反正我也一把年纪了,烂命一条!”

  她往前冲了两步,把那张满是死气的脸凑到张佩珍面前:“公安真要把我抓起来,我就一头撞死在他们派出所!”

  “我看他们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