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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一股气血猛地涌上喉咙,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冲着那个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背影,嘶吼出声,“郭秀秀!你给我站住!”

  那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股子垂死挣扎的尖利。

  郭秀秀不耐烦地回过头,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你个老不死的又嚎什么?想通了,准备给你儿子上香了?”

  王翠花死死地瞪着她,几乎要咬碎了后槽牙:“我儿子……他……他的腿还没好利索!”

  “三天前,他是瘸着腿上的山!”

  “你这个只认钱的骚狐狸!你就没想过……他是在山上出事了吗?!”

  最后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

  郭秀秀脸上的讥讽和得意,瞬间凝固了。

  她整个人,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彻底愣在了原地。

  出事了?

  在山上……出事了?

  这个可能,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她那被猪油蒙了的心。

  是啊……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满脑子都是杨胜利挖到人参,发了大财,然后卷钱跑路!

  她光想着钱了!

  她光想着自己能不能分到一杯羹!

  她压根就没想过,杨胜利那个废物,那个腿脚都不利索的废物,可能会死在山上!

  要是人真的死在山里……

  那别说钱了!

  连根毛都捞不着!

  一股比刚才更加强烈的恐慌,瞬间攫住了郭秀秀的心脏!

  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

  郭秀秀狠狠地骂了一句,也顾不上去跟王翠花这个老东西掰扯了。

  她一扭身,疯了似的就朝着村长李大山家的方向冲了过去!

  ……

  郭秀秀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

  那股子支撑着王翠花的劲儿,也瞬间被抽空了。

  她只觉得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

  整个人软塌塌地陷在土炕里,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佩珍……你个毒妇……”

  她虚弱地呢喃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那个毒妇害惨了!

  在仓库里被关了三天,饿得狠了,这都好几天了,元气还没缓过来。

  身子骨,怕是彻底被掏空了。

  而另一头,村长李大山正蹲在门口吧嗒着旱烟,等着他媳妇儿回来做晚饭。

  冷不丁就看见郭秀秀像个疯婆子一样,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村长!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大山被她这架势吓了一跳,手里的烟杆都差点掉了。

  “嚷嚷啥!天塌下来了?”

  “比天塌下来还严重!”

  郭秀秀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地吼道:“杨胜利!王翠花家那个杨胜利!他三天前就说上山,到现在还没回来!”

  李大山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你说啥玩意儿?!”

  “三天了?!”

  在靠山吃山的青石村,一个男人进山三天没音信,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九死一生!

  李大山猛地站起身,将烟杆在鞋底上“磕磕”两下磕干净。

  “这还得了!”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抄起了挂在墙上的铜锣。

  “当家的都出来!抄上家伙!杨胜利在后山出事了!赶紧上山找人!”

  雄浑的锣声和村长粗犷的吼声,瞬间划破了村庄傍晚的宁静。

  很快,东家西户的男人们,拿着砍刀、绳子和火把,纷纷从家里跑了出来。

  自然,也有那好事的人,脚底抹油,一路小跑到了村西头张佩珍家的新院子门口。

  “佩珍嫂子!佩珍嫂子!你听说了没?”

  那人扯着嗓子,一脸的兴奋。

  “你家……哦不,杨胜利那家伙,在山上失踪三天了!村长正带人去找呢!”

  院子里,正在悠闲地给菜地浇水的张佩珍,闻言只是淡淡地抬了下眼皮。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平静得仿佛在听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闲事。

  她慢条斯理地放下水瓢,声音清冷:“哦?是吗。”

  那人一愣,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

  只听张佩珍继续说道:“我跟他早就离婚了,户口本上都分得干干净净。”

  “他是死是活,埋在哪座山上,跟我张佩珍,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那好事者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走了。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宁静。

  张佩珍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刚才只是赶走了一只聒噪的苍蝇。

  关系?

  她跟杨胜利能有什么关系?

  张佩珍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没人比她更清楚,杨胜利现在在哪儿。

  山脚下,火把汇成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长龙,朝着黑漆漆的后山蜿蜒而去。

  杨国忠、杨国勇、杨国明、杨国强四兄弟,黑着脸,跟在队伍的末尾。

  “真他**晦气!”脾气最爆的杨国勇,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低声骂道,“为了那么个老畜生,大晚上的还得来喂蚊子!”

  旁边的老三杨国明拉了他一把,皱着眉。

  “二哥,你小点声,别人都听着呢。”

  “听着就听着!”杨国勇脖子一梗,“我说的有错吗?那个爹,什么时候管过咱们死活?现在出事了,倒想起我们是他儿子了?”

  老大杨国忠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行了,都少说两句。”

  “再怎么说,那也是咱们的亲爹,传出去,别人只会戳咱们兄弟的脊梁骨。”

  “就算是为了名声,也得做出个样子来。”

  这话一出,几兄弟都沉默了。

  是啊,就算心里再不情愿,再恨,可“孝”字大过天。

  他们可以关起门来打个半死,但不能在外面,眼睁睁看着他死在山上而无动于衷。

  那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淹死。

  “走吧,早点找到,早点完事。”

  四人怀着各异的心思,加快了脚步,汇入了那片涌动的火光之中。

  ……

  “杨胜利——!”

  “杨胜利——!听见就应一声——!”

  山林里,男人们粗犷的吼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却又很快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连个回音都没有。

  火把的光在黑漆漆的林子里跳动,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明暗不定。

  他们从山脚找到半山腰,又从西边的山坡找到东边的沟子。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别说人影,连根毛都没找到。

  所有人的耐心,都在一点点被消磨。

  “他**,这老小子到底跑哪儿去了?”一个汉子抹了把汗,喘着粗气。

  “不会是……进深山了吧?”不知是谁,幽幽地说了一句。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