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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李大山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了众人心里,“今天晚上,必须找到人!”

  他环视一圈,目光如炬。

  “你们不想想,这都过去三天了!多拖延一个晚上,胜利生还的希望就少一分!”

  这话,让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几分惭愧。

  可那对深山的恐惧,还是压倒了这点愧疚。

  人群的角落里,一个汉子不屑地撇了撇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了一句:“都三天了,八成早就让狼给叼走了,还找个屁……”

  声音虽小,可这寂静的山腰上,却显得格外清晰。

  李大山的耳朵尖,一下子就听见了。

  他猛地转过头,两道利剑似的目光,狠狠地钉在了那个汉子的脸上!

  那汉子吓得一哆嗦,脖子一缩,再也不敢吭声了。

  李大山收回目光,心里却是一阵悲凉。

  人心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往前站了一步,声音里带上了一股子恳切。

  “乡亲们!”

  “我知道大家伙儿都怕,都累了。”

  “可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天杨胜利遭了难,咱们搭把手。往后谁家要是遇上事儿了,大伙儿是不是也都能指望上别人拉一把?”

  这话说得实在,不少人都沉默了。

  看着大家还在犹豫,李大山又放缓了语气。

  “咱们就顺着这条路往里走一圈,不往那最深的老林子里钻!”

  “再说了,咱们这么多人,一人一个火把,火光冲天的,什么野兽见了不躲着走?”

  “咱们手上也不是没家伙!真有不开眼的畜生撞上来,正好给大伙儿明早添道菜!”

  他指了指人群里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这么多青壮年,难道还怕几头畜生不成?”

  一番话,说得是软硬兼施,有理有据。

  那些年轻的汉子们,被他这么一激,脸上那点惧色顿时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被挑起来的血性。

  “村长说得对!”

  “走!怕他个球!”

  “一个村的,不能见死不救!”

  有人带头响应,剩下的人也就不再扭捏了。

  大家伙儿商量了一下,立刻分头行动。

  几个人去附近砍了些干燥的松树枝,用布条和绳子多扎了几个简易的火把。

  剩下的人,则把手里的家伙都亮了出来。

  锋利的锄头、熟手的柴刀、还有几把锃光瓦亮的板斧。

  火把点燃,噼啪作响,橘红色的火焰驱散了黑暗,也驱散了众人心中最后的恐惧。

  一支临时的搜山队,就这样浩浩荡荡地,朝着那片漆黑的深山,进发了。

  张佩珍双手揣在袖子里,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恐惧,反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看戏般的闲适。

  杨国勇三步并作两步地凑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满脸担忧:“妈,深山里头危险,要不您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张佩珍闻言,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

  那声音里,带着三分不屑,七分冷漠。

  “没事儿。”

  “这么多人呢,能有什么危险。”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幽幽地补上了一句:“我就是想亲眼去看看,你那个好爹,到底是死是活。”

  一句话,噎得杨国勇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吭声了。

  但他心里却暗暗下了决心。

  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一定要寸步不离地护好**!

  火把的光,在黑沉沉的深山老林里,像一群飘摇的鬼火。

  几十号人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往里走,踩得枯枝败叶“咔嚓”作响。

  张佩珍揣着手,跟在队伍末尾,心里那点仅存的担忧,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人越多越好。

  这么多人,这么多双脚,乱糟糟地一通乱踩。

  就算她当初处理痕迹时有什么疏漏,这会儿也早被踩得稀巴烂,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她甚至巴不得他们多走几圈,把这片山地都给踏平了才好。

  “杨胜利——!”

  “杨胜利——!听见就应一声——!”

  李大山扯着嗓子在前面喊,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也跟着喊。

  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传出去老远,又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给一口吞了回去。

  连个回音都没有。

  死寂,一种让人心头发毛的死寂。

  走了一阵,一个村民忍不住小声嘀咕:“这……这喊半天都没个动静,八成是真没了。”

  另一个人立马接话:“可不是嘛,都三天了,就算没摔死,也得让林子里的畜生给叼走了。”

  这话一出,队伍里不少人都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把手里的锄头和柴刀握得更紧了些。

  大家伙儿心里的那点希望,随着越来越深入的脚步,正在一点点地被恐惧磨掉,都觉得杨胜利,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只有张佩珍,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辨认着周围的地形。

  就是这里了。

  她脚下的步子,不着痕迹地微微一偏,朝着记忆中那个陡坡的方向挪了过去。

  杨国勇的眼睛,就没离开过**。

  见张佩珍换了方向,他想也没想,立刻像个忠诚的影子一样跟了上去。

  杨国忠、杨国明和杨国强三兄弟,原本就走在不远处,一直相互照应着。

  此刻看到母亲和二哥往那边去了,也立刻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

  挨着三兄弟的人也顺势往这边走了过去。

  于是,整个队伍的方向,就这么被张佩珍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给带偏了。

  很快,一片黑黢黢的陡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斜坡藏在几棵大树的阴影下,像一张猛兽张开的巨口,阴森森地,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危险气息。

  “杨胜利——!!”

  “杨胜利!你是不是在这儿?!”

  大家伙儿到了这,心都提了起来,喊声也更大了几分。

  可回答他们的,依旧是那片死寂。

  张佩珍站在坡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那片浓郁的黑暗,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几乎要压抑不住。

  到地方了。

  还是没动静。

  看来,杨胜利那个老畜生,是真的死了。

  死得透透的。

  她那颗悬了三天的心,在这一刻,“咚”地一下,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快意和轻松的情绪,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就在这时——

  “咦?”

  跟在后面的杨国强,手里正拿着一把手电筒。

  那是一把老式的铁皮手电,光柱昏黄,却比火把要亮得多。

  他正无意识地拿着手电筒,对着坡下面那片黑暗来回扫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