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直接抓人!

  抓癞二狗!

  这几个字眼,非但没有让杨家兄妹感到大仇得报的快意,反而让那股盘旋在心头的不安,越发浓重了。

  杨国琼最先反应过来,她扶着还在发抖的母亲,声音都变了调。

  “妈,您……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您是说,老四他……”

  她不敢把那个可怕的猜测说出口。

  杨国忠和杨国明也齐刷刷地看向张佩珍,眼神里全是急切的询问。

  张佩珍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股翻腾的血气给压了下去。

  她缓缓地扫过面前这几个还蒙在鼓里的子女,眼神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碴子。

  “你们一个个的,都长了猪脑子吗?!”

  她一开口,就是毫不留情的痛骂。

  “你们自己动脑子想想!”

  “国英不认识那个畜生!我跟国琼赶到卫生院的时候,国勇还在手术室里抢救,我们谁都不知道凶手是谁!”

  她每说一句,杨国忠三人的脸色就白一分。

  张佩珍的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刀子,狠狠地扎向大儿子和三儿子。

  “可他杨国强呢?!”

  “他比谁跑得都快!人早就没影了!”

  “他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天杀的畜生,叫癞二狗的?!”

  “啊?!你们两个告诉我,他是怎么知道的!!”

  轰隆!

  这番话,就像一道惊雷,在杨国忠和杨国明的脑子里炸开了!

  两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

  是啊……

  老四……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光顾着听老四说二哥快不行了,急得火烧眉毛,根本就没想过这个最基本的问题!

  整个病房,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四兄妹,全都傻了。

  他们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脑子里嗡嗡作响。

  杨国明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话。

  “不……不可能吧?”

  他的声音虚得像是在飘。

  “妈,老四他……他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可是他亲妹妹啊!”

  张佩珍看着他这副蠢样,气得心口又是一阵绞痛。

  她直接一个冰冷的眼神甩了过去,反问道。

  “那我问你!”

  “为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那个人是癞二狗,他杨国强却能跑到你们面前,一口叫出那个畜生的名字?!”

  这个问题,像是一座大山,轰然压下!

  不容辩驳!

  不容置疑!

  杨国忠和杨国明两兄弟,彻底哑火了。

  他们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心里的那点不信,被这铁一般的事实,砸得粉碎!

  这下,他们是不信也得信了!

  一直沉默着的杨国英,此刻像是才从噩梦中惊醒。

  她呆呆地抬起头,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此刻已经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近乎毁灭的、彻底的茫然和破碎。

  她想不通啊。

  她怎么也想不通。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

  “为……为什么呀?”

  女孩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滚烫得灼人。

  “我是他亲妹妹……”

  “他是我亲哥……”

  “我们是双胞胎啊……”

  “我们……我们本来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啊……”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又轻又慢,却像一把钝刀子,在每个人的心上来回地割。

  是啊,双胞胎。

  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存在。

  却……遭到了最恶毒的算计和背叛!

  张佩珍看着小女儿这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再大的火气,也化作了满腔的怜爱和心疼。

  她伸出粗糙的手,轻轻**着杨国英的头发。

  “傻孩子……”

  她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温度,却也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悲凉。

  “大概……”

  “是嫉妒你能上大学吧。”

  大学!

  这两个字一出来,旁边的杨国明倒是一拍大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国英!你还记不记得?!”

  他急切地对杨国英说。

  “就昨天!昨天我跟老四在村口打的那一架!”

  杨国英茫然地看着他。

  杨国明一脸的气愤,说得咬牙切齿。

  “就是因为老四!他在那儿阴阳怪气地说,凭什么你去上大学!”

  “他说你一个女娃家,读书有什么用!”

  “还说……还说本来应该是他去上大学的!”

  “我就听不得他那话,觉得他欺负你,所以才跟他打起来的!”

  他三言两语,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塑造成了一个维护妹妹的好哥哥形象。

  张佩珍听了,心里冷笑一声。

  为了妹妹?

  怕不是为了他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但眼下,她没工夫戳穿这个三儿子。

  她只是朝着地上,不屑地“呸”了一口。

  那口唾沫,像是淬了天底下最烈的毒。

  “他想上大学?”

  张佩珍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就凭他?”

  “自己不用心读书,考不上高中,就整天做着白日梦,想着抢妹妹的东西!”

  “没抢到,就想毁了!”

  “这个畜生!!

  张佩珍最后那句淬了毒的咒骂,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病房里每个人的心上。

  如果说之前被癞二狗拖进树林,是身体和尊严上遭受的重创,那此刻,从母亲口中确认的事实,则是对杨国英精神的凌迟处死。

  她那张惨白的小脸,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片死寂。

  先前因为二哥重伤而流淌的泪水,此刻像是被冻住了。

  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像秋风中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为……为什么呀?”

  她的嘴唇哆嗦着,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声音轻得像烟,却又重得像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妈……你告诉我……为什么?”

  她的视线没有焦点,空洞地望着前方的白墙,仿佛那里能映出答案。

  “我是他亲妹妹啊……”

  “他是我亲哥……”

  “我们俩是一块儿从您肚子里出来的双胞胎啊……”

  女孩的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扎在张佩珍的心尖上。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为什么要毁了我?!”

  最后两句,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那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无法理解的崩溃!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软地就要往地上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