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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母手里的豆角“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眼睛瞪得溜圆:“你说谁?张佩珍?”

  “她不是守寡了吗?她要再嫁?”

  郑丽娟一脸“你这就不懂了”的表情,得意地凑得更近了些。

  “谁知道她心里到底咋想的呢?”

  “反正我今天可是亲眼瞧见了,媒婆都找上门去了,还不止一个!”

  郑母愣了愣,捡起豆角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显然是动了心思。

  “真的假的?那……成了吗?”

  郑丽娟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成什么呀!我那婆婆眼光高着呢,来的两个媒婆,都被她骂出去了!”

  郑母听了,刚刚燃起的一点火苗,又像是被浇了盆冷水。

  “那不就结了?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

  “你可别上赶着去讨人嫌,到时候碰一鼻子灰!”

  郑丽娟急了,一把抓住她**胳膊:“哎呀妈!你听我说完啊!”

  “她要是真没那个意思,媒婆上门的时候,直接打出去不就完了?干嘛还跟人掰扯半天?”

  “我看啊,她就是嫌上门的那些人条件不好,配不上她!”

  这话倒是让郑母沉思起来。

  郑丽娟趁热打铁,赶紧把自己的算盘端了出来。

  “妈,你想想,我那个刚没了婆**二表舅,不正好吗?”

  “人老实,家里条件也还行,这要是跟我婆婆凑成一对,咱们不就成了一家人了?”

  郑母的眼睛,慢慢地,也亮了。

  但她毕竟多吃了几年盐,想得也更周全些。

  “话是这么说……可你还是得先去探探你婆婆的口风。”

  “万一她真是铁了心不嫁,你这头热乎乎地贴上去,不是自讨没趣吗?”

  一听这话,郑丽娟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又酸又冲。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啥关系?”

  “平日里话都说不上三句,你让我去探她的口风?我才不去!”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嘴一撇,那股子阴阳怪气又冒了出来。

  “再说了,我那婆婆,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郑母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郑丽娟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积压已久的怨气。

  “别人家当**,哪个不是心尖尖上疼儿子?”

  “就她怪!有钱不给儿子花,反倒给那两个赔钱货闺女盖青砖大瓦房!”

  “您说说,这不是有毛病是什么?!”

  听到“青砖大瓦房”这几个字,郑母的心里也跟针扎似的,不得劲儿了。

  她把手里的菜往簸箕里重重一摔,也跟着抱怨起来:“可不是嘛!村里都说她是走了**运,在山上挖了棵老山参才发的家。”

  “可这钱,怎么就一点没想着贴补贴补咱们家这边?”

  “好歹也是亲家,连点光都沾不上!”

  郑丽娟一听这话,心里的委屈和嫉妒更是烧成了熊熊大火。

  “妈,你可别说了!”

  “杨国忠还是她亲儿子呢!她疼过他一分一毫吗?”

  “给杨国琼和杨国英盖那么好的房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们两口子呢?到现在,连根毛的好处都没捞着!”

  可她再怎么嫉妒,再怎么骂,又有什么用?

  张佩珍那个老虔婆,压根就没拿正眼瞧过她!

  说到底,还不是杨国忠那个窝囊废没用!

  郑丽娟越想,心里的火就烧得越旺,嘴上更是没了遮拦。

  “妈,你是没看见她那个偏心劲儿!”

  “我看她那是恨不得把自己的一身骨头都拆下来,熬成油,全喂给那两个赔钱货!”

  郑母听得直摇头,脸上的表情又嫌恶又不可思议:“我就没见过这么当**!”

  “还有你!”她伸手指了指郑丽娟的肚子,“这肚子里怀的可是她杨家的长孙!”

  “她就一点不管不问?真就指望那两个以后要嫁出门的闺女?”

  “这年头,谁家不是把儿子当眼珠子疼?”

  “将来死了,那摔盆打幡、披麻戴孝的,可都得是儿子!”

  郑丽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谁知道她那个脑子有病的到底在想什么!”

  骂归骂,气归气,郑丽娟可没忘了今天的正事。

  她身子往前一探,声音又压低了,透着一股子算计的精明:“所以啊妈,这事儿咱们才更得抓紧!”

  “你想,她手头肯定还攥着不少钱呢!”

  “以后那些钱,指定全都是杨国琼她们姐妹俩的,哪有我们娘俩的份?”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眼睛里闪着贼光,“咱们把二表舅介绍给她!”

  “只要他们俩成了,二表舅不就是自己人了?”

  “到时候,让他吹吹枕边风,再使点手段,那钱不就能一点一点地挪到咱们这边来了?”

  “咱们家,不就也跟着沾上光了?”

  郑母听着女儿这番滴水不漏的算计,心动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后脖颈子发凉。

  她咂了咂嘴,还是有些迟疑:“你婆婆那个性子……你二表舅那老实巴交的样子,能行吗?”

  “更何况……”郑母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下去,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眼神里都带上了惧意。

  “之前她不是连你公爹的腿,都敢拿着斧头给活活敲断吗?”

  郑丽娟看着母亲脸上那点残存的惧意,不屑地嗤笑一声。

  “妈,你怕什么!”

  “那是他杨胜利自己心里有鬼,活该!”

  她的声音又冷又硬,像是淬了冰的刀子:“我那个婆婆是厉害,可她也得服老!”

  “她现在还能蹦跶,再过几年呢?等她真老得走不动了,一身的病痛,你看她还怎么横!”

  郑丽娟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恶毒的精光:“我就不信,她那两个捧在手心里的赔钱货,真能守着她一辈子!”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她们自己将来不得嫁人?不得生孩子?不得伺候公婆和丈夫?”

  “哪有那个闲工夫天天回来守着一个老太婆!”

  “等她哪天真躺在床上动不了了,那才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番话像是一把把小钩子,勾住了郑母心里最深处的贪婪和侥幸。

  郑丽娟见火候差不多了,又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

  “我二表舅那个人,是老实巴交,可老实人有老实人的用处啊!”

  “他听话啊!”

  “咱们让他往东,他敢往西?”

  “只要人进了杨家的门,成了她张佩珍的男人,以后吹吹枕边风,哄得她高高兴兴的,那钱不就跟流水似的往外淌了?”

  “到时候,还怕她手里那点钱,能长翅膀飞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