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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说得是口干舌燥,刚想喘口气,一直沉默不语的张佩珍,却冷不丁地开了口。

  “谁让你来的?”

  李大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脑子一懵。

  她那飞速旋转的心思,还没来得及编出个像样的由头,嘴巴就已经不听使唤地秃噜了出去。

  “是、是你亲家母啊!”

  话音刚落,李大嘴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完了。

  张佩珍脸上的冰霜,在听到这个答案的瞬间,像是被春风吹过一般,倏地一下就化开了。

  她笑了。

  不是那种高兴的笑,而是皮笑肉不笑,笑得人心里直发毛。

  “我亲家母?”她轻轻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嘲讽和凉意。

  “好。”

  “好得很啊。”

  话音未落,张佩珍猛地站起身。

  她抄起旁边墙根下立着的一把高粱杆大扫帚,那扫帚头子都磨秃了,但杆子依旧结实。

  “既然这么为我着想。”

  “那我就好好‘谢谢’你们!”

  张佩珍双手握着扫帚杆,像握着一把刀,一步一步朝着李大嘴逼近。

  李大嘴彻底慌了神,她从凳子上弹起来,连连后退。

  “你、你干啥!张大妹子!有话好好说!”

  “我这可是好心好意给你做媒……”

  她的话还没喊完,张佩珍已经懒得再听一个字的废话。

  一道夹着恶风的黑影,呼啸着就朝着她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啊——!”

  李大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结结实实的扫帚杆子,就狠狠地抽在了她的后背上!

  “滚!”

  张佩珍一声怒喝,手里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扫帚被她抡圆了,一下,又一下,雨点般地落在李大嘴的身上,背上,**上,腿上!

  “哎哟!打人啦!”

  “杀人啦!”

  李大嘴被打得抱头鼠窜,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她想往院门外跑,可张佩珍的扫帚就像是长了眼睛,专门往她腿弯里招呼。

  李大嘴腿一软,一个踉跄,直接扑倒在地,啃了一嘴的泥。

  她连滚带爬地往外逃,那狼狈样,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神气活现的模样。

  站在后门边的杨国勇看得目瞪口呆,但他一步没动,反而觉得心里痛快极了!

  张佩珍冷着一张脸,手里的扫帚一下比一下狠,硬生生把李大嘴从院子中央,一路扫到了大门口!

  “给我滚出去!”

  最后一扫帚,不偏不倚,正中李大嘴的**墩儿。

  李大嘴“嗷”地一声,连人带身子骨碌碌地滚出了院门。

  她一**瘫坐在大门外的土路上,浑身跟散了架似的疼。

  院子里,张佩珍手持扫帚,面沉如水,站在门口,像一尊不可侵犯的门神。

  李大嘴回过神来,又疼又气,撒泼的本性立刻就上来了。

  她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杀人啦!没天理啦!”

  “张佩珍仗势欺人,打死人啦!”

  她这一嚎,立刻引来了左邻右舍几户人家探头探脑地张望。

  可大家也只是远远地看着,指指点点,没一个人上前来劝解。

  谁不知道张佩珍是个硬茬子?

  这几天她家门口跟走马灯似的,来了好几拨媒婆,哪个不是被骂得狗血淋头地出来的?

  人家明摆着不想再嫁,你还上赶着去触霉头,这不是自找的吗?

  被打一顿,那都是轻的!

  李大嘴嚎了半天,见没人帮腔,再一看张佩珍提着扫帚又要往外走,吓得魂都快飞了。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扯着嗓子就朝隔壁杨家大房的院子尖声喊道。

  “郑丽娟!”

  “你个死丫头!还不快出来拦着你婆婆!”

  “你是想看她打死我吗!”

  这一嗓子,石破天惊。

  原本热闹的场面,瞬间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张佩珍那冰冷如刀的视线,齐刷刷地射向了隔着一道半人高院墙的前院。

  墙头上,一个刚探出来看热闹的脑袋,在被张佩珍目光锁定的瞬间,嗖地一下就缩了回去!

  张佩珍没再说话,她甚至没再看瘫在地上的李大嘴一眼。

  她只是朝杨国勇递了个眼神。

  杨国勇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像拎小鸡仔一样,一把扯住李大嘴的胳膊,就把她往大路中间拖。

  而张佩珍,则猛地转身。

  她一脚踩上院里的长条凳,手在墙头上一撑,长腿一抬!

  整个人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就这么直接翻进了前院!

  她稳稳落地,抬眼的一瞬间,一眼就瞧见了大儿媳妇郑丽娟那缩着脖子,正惊慌失措往屋里躲的背影。

  那样子,活像一只受了惊的鹌鹑。

  郑丽娟那只脚刚要迈进屋门槛,后脖颈的衣领猛地一紧!

  一股大力传来,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扯得倒退了好几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惊魂未定地回过头,正对上张佩珍那双淬了冰的眸子。

  张佩珍的手,像一把铁钳,死死地揪着她的后领,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郑丽娟,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啊。”

  “现在都敢管到我的头上了?”

  郑丽娟的脸“唰”地一下白了,眼神躲躲闪闪,根本不敢和张佩珍对视。

  “妈……你、你说啥呢,我听不懂……”

  她的声音虚得像蚊子叫:“这、这关我什么事!”

  张佩珍看着她这副心虚的模样,嘴角的冷笑愈发深了。

  “不关你的事?”

  “李大嘴是你娘家村里的人吧?”

  “她嘴里的‘亲家母’是你娘吧?”

  “让你那个死了男人的表舅来娶我,也是你娘跟你合计的好主意吧!”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连珠炮一般,每一个字都砸在郑丽娟的心坎上,砸得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眼看抵赖不过,郑丽娟索性心一横,脖子一梗!

  “是又怎么样!”

  她像是找到了底气,声音也陡然尖利起来。

  “我表舅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一辈子没红过脸!”

  “他配你,那是绰绰有余!”

  “你一个寡妇,能嫁给他,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你还挑三拣四,打上门来,你还要不要脸!”

  “福分?”张佩珍气极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