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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大姐!您稍等,我这就给您拿!”

  张佩珍又指了指不远处角落里摆着的一台崭新的“蝴蝶牌”缝纫机。

  “那个,我也要了。”

  售货员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结结巴巴地问:“也、也要?”

  张佩珍点点头,又把缝纫机票拍在了柜台上。

  “对,也要。”

  周围那些只看不买的人,此刻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跟看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我的天,这大姐谁啊?一出手就是两大件!”

  “这得是多大的干部家庭啊!”

  张佩珍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她目光又扫了一圈,落在了墙边靠着的最后一辆“永久牌”二八大杠自行车上。

  “同志,那辆自行车,是不是也能卖?”

  售货员已经彻底蒙了,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能,能卖……”

  “好,那我也要了。”

  张佩-珍云淡风轻地,将最后一张自行车票,也放在了柜台上。

  整个供销社,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张佩珍和她面前那一小叠票证上,眼神里混杂着震惊、羡慕,还有浓浓的不可思议。

  买完东西,张佩珍也没打算坐班车回去了。

  她请售货员和两个好心的路人搭了把手,费了老大劲,才把那沉甸甸的缝纫机用粗麻绳结结实实地绑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

  在众人瞩目的眼神中,她长腿一跨,稳稳当当地骑上了车,叮铃铃地摇着车铃,就这么潇洒地走了。

  骑自行车,速度自然是比不上坐班车的。

  等张佩珍晃晃悠悠地骑到村口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连最后一丝晚霞都看不见了。

  村里的土路坑坑洼洼,黑灯瞎火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摔跤。

  不过张佩珍早有准备。

  路上趁着四下无人,她就从空间里摸出了一个手电筒,用布条紧紧地绑在了车头上。

  一道光柱,瞬间就将前方的道路照亮了。

  所以这一路回来,倒也安安稳稳,没出什么岔子。

  刚进村,就见不远处一户人家的院门开了,一个婆子端着一盆水,“哗啦”一下泼在了路边。

  那人洗完脚,正准备回屋,冷不丁地看到黑暗里射来一道昏黄的光柱,还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叮铃铃”声,吓了一跳。

  “谁呀?!”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

  张佩珍捏了下车闸,放慢了速度,扬声应了一句。

  “是我,刘嫂子。”

  黑暗里的刘嫂子一听是她的声音,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纳闷起来。

  “佩珍?你咋这个时候才回来?这都黑透了!”

  张佩珍骑着车,慢慢悠悠地从她身边经过。

  “嗨,别提了,去县里买了辆自行车,又顺道去给车子上个牌照,一来二去就耽搁了。”

  这话轻飘飘的,听在刘嫂子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声惊雷!

  “啥?!”刘嫂子拔高了嗓门,满脸的震惊,“你、你还买自行车了啊!”

  她说着,赶忙转身回屋,摸了个自己的手电筒出来,嗒的一下打开,追着张佩珍就照了过去。

  光柱晃晃悠悠地,先是落在了那锃亮的永久牌车标上,然后又慢慢地移到了车后座。

  当看清后座上绑着的那个盖着防雨布的大家伙时,刘嫂子又愣住了。

  “我的天老爷,佩珍,你这后头还驮着个啥?这么大一坨!”

  张佩珍心里门儿清。

  自行车是要骑出来的,缝纫机回头也是要当彩礼正大光明送到袁家去的,这两样东西,根本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她停下车,单脚撑着地,回头笑了笑,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买了棵白菜。

  “哦,这个啊。”

  “是个缝纫机。”

  刘嫂子的眼珠子,瞬间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她手里的手电筒都晃了一下,光柱在崭新的车身和缝纫机轮廓上来回扫射,仿佛要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往前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那语气里除了震惊,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你……你不仅买了自行车,还买了缝纫机?!”

  “我的老天爷啊!佩珍!”

  “你哪来那么多票啊?!”

  面对刘嫂子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神,张佩珍只是淡定地笑了笑,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嗨,运气好,托人找关系换了几张票。”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却也合情合理。

  这个年代,谁家还没几个亲戚朋友在各种单位里,能换到票,那确实是本事,也是运气。

  刘嫂子张了张嘴,还想再问点什么。

  张佩珍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她拍了拍自行车的横梁,脸上露出一丝疲态。

  “行了,刘嫂子,我这跑了一天,晚饭还没吃呢,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我先回去了啊!”

  说完,她脚尖一点地,自行车又稳稳当当地向前滑去。

  “哎,哎……”

  刘嫂子伸着手,看着那道雪亮的光柱和清脆的铃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拐角。

  她站在原地,被冬夜的冷风一吹,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天爷啊!

  自行车!缝纫机!

  她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惊涛骇浪,转身就一溜烟儿地蹿回了自家院子,“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仿佛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爹!他爹!你快出来!出大事了!”

  ……

  而另一头,杨家院子里,杨国琼正急得团团转。

  “二哥,你说妈咋还不回来啊?这天都黑成啥样了,不会出啥事吧?”

  杨国勇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但嘴上还得安抚妹妹。

  “瞎说啥呢,妈那么大个人了,能有啥事?估计是班车晚了点。”

  话音刚落,一阵清脆悦耳的“叮铃铃——”声,由远及近,传进了院子。

  兄妹俩猛地一抬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喜和疑惑。

  “这……啥声音?”

  下一秒,张佩珍骑着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稳稳地停在了堂屋门口。

  “妈!”

  “妈!你可算回来了!”

  杨国琼和杨国勇赶紧迎了上去,悬了一天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可紧接着,两人的目光,就死死地黏在了那辆锃光瓦亮的自行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