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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三儿子杨国明,不是也分了家自己过了吗?他就是听见这边吵得厉害,过来看个热闹。”

  “谁知道我那个大儿媳妇,一看见他就跟疯了似的,非要把他也拖下水。”

  “杨国明不想搭理她,她就指着他的鼻子,嘴里骂骂咧咧的。”

  说到这,张佩珍顿了顿,眼神里掠过一丝冷漠。

  “杨国明一个大小伙子,哪能让她指着鼻子骂?就把她的手给拍开了。”

  “就那么一下。”

  “结果呢,她自己脚底下没站稳,重心一歪,就那么直挺挺地摔下去了。”

  张佩珍说完,两手一摊,脸上是副“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的无奈表情。

  “当时这院子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可全都是人。”

  “不信,公安同志你们随便问。”

  “问问大家伙儿,我张佩珍有没有说半句假话。”

  国字脸公安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被另一个公安问话的杨国明。

  那个年轻人脸上还带着跟人打过架的伤势,一脸的憋屈和烦躁。

  如果张佩珍说的是真的……

  那这大儿媳妇摔倒,不纯粹是自找的吗?

  挺着个八个月的肚子,不在家好好养着,跑来婆家门口撒泼骂街,还辱骂小叔子……

  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国字脸公安的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张佩珍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又慢悠悠地补上了一句。

  “至于我后来为什么让人去报公安……”

  她的视线,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射向了不远处的郭文慧。

  “那是因为我这亲家母,带着她娘家一帮人,一进门二话不说,就要打我儿子杨国明!”

  “说我儿子是杀人凶手!”

  “打完了人,又开始讹钱。”

  “张口就要三百块!”

  “我不愿意给,他们就开始满地打滚,撒泼耍赖,说我不给钱就要闹得我们全家不得安宁。”

  “这件事,在场的街坊邻居,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国字脸公安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再度转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郭文慧。

  那眼神里,有审视,有怀疑,更有压抑不住的怒火。

  这妇女同志……怕不是个疯子吧?!

  自己女儿摔倒流产,不去医院好好照顾,不想着怎么处理后事,反而带着人跑到亲家来又打人又讹钱?

  还敢恶人先告状,抓着公安的大腿哭天抢地?

  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郭文慧被他那锐利的眼神看得浑身一哆嗦,眼神开始控制不住地闪烁起来。

  但她还是不服气,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

  “你胡说八道!”

  她指着张佩珍,尖声反驳。

  “就是你!就是你偏心!你要不是非要给那个还没过门的狐狸精买缝纫机,我女儿能被你气着吗?她能摔倒吗?!”

  “你就是故意把我女儿气到早产的!”

  说着,她仿佛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声音更大了。

  “公安同志!你们别听她瞎说!她以前就打过我闺女!”

  “我闺女肚子里这个外孙,她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天天在家摸着肚子跟他说话!”

  “可这个老虔婆!她趁着我闺女怀孕,就敢动手打人!把个孕妇打得满嘴是血!这还有天理吗?!”

  郭文慧这一番控诉,可谓是声泪俱下。

  然而,她话音刚落。

  “呵。”

  一声极轻、却又极具穿透力的冷笑,从张佩珍的唇边逸了出来。

  那笑声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嘲讽。

  “宝贝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张佩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抬起眼,凉凉地看着郭文慧。

  “郭文慧,你倒是问问你那好闺女。”

  “我那天为什么要打她?”

  “那是因为她拿着自己的大肚子当武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威胁我,不然她掉头就去卫生院,把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掉!”

  张佩珍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针,狠狠扎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一个拿自己亲骨肉的性命来要挟长辈换东西的女人!”

  “这也叫宝贝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聚焦在了郭文慧那张涨成了猪肝色的脸上!

  国字脸公安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他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长长地吐了出来。

  唉。

  他心里重重地叹息。

  干了这么多年公安,他最烦的,就是出这种剪不断理还乱,乌烟瘴气的家长里短的警!

  国字脸公安太阳穴突突直跳,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窝嗡嗡作响的马蜂。

  他活了四十多年,头一次见到这么颠倒黑白、胡搅蛮缠的家务事!

  张佩珍那句“拿亲骨肉的性命来要挟长辈”,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郭文慧的脸上!

  郭文慧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院子里看热闹的村民们,看她的眼神也变了。

  那眼神里,赤裸裸地写满了鄙夷和不齿。

  郭文慧被这上百道目光看得如芒在背,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她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的野狗,情急之下,只能不管不顾地狂吠起来。

  “她……她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她不就是说说吗?!”

  “她是个孕妇啊!你怎么能动手打她!说到底,就是你这个当婆婆的心狠手辣!”

  郭文慧的声音又尖又利,充满了狗急跳墙的疯狂。

  然而,她这点苍白无力的辩解,在张佩珍面前,简直就像个笑话。

  张佩珍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冷哼。

  “呵。”

  那声音里,满是化不开的讥诮。

  “我打她?”

  张佩珍终于缓缓抬起眼,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此刻却像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地刺向郭文慧。

  “郭文慧,我倒想问问你,你是怎么教的好女儿!”

  “她跑回娘家,撺掇着你,要给我这个婆婆介绍个二婚老男人!”

  “这事儿,你怎么不说?”

  这话一出,比刚才那句“威胁打胎”的冲击力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