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容烟怔了下,又对上皇上的眼睛。

  她不明白为什么皇上每次之后总要问她,好似她的感觉异常的重要。

  但其实这样的话也是羞于启齿的。

  她咬着唇,说不出那些话来,便轻轻的点头。

  魏祁便笑了笑,又拍拍席容烟的后背:“睡吧。”

  “明日再沐浴。”

  席容烟听话的嗯了一声,又低头靠在皇上的怀里,闭上眼睛。

  魏祁静静看了看席容烟在他怀里入睡的模样,又低头看向胸膛,那只手还放在他的伤口上。

  他挑眉,又看了席容烟一眼,握着席容烟的手放在了腰侧,抱着她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上的时候,席容烟跟着皇上一起起来,她看着皇上从外间进来,仿佛梦里那个人挑开床帐,一脸阴沉的往她身上压下来。

  这样的场景在梦中也有过,就连此刻皇上身后那张粉色的芙蓉石屏风也一模一样。

  那缓缓过来的身影让她忽然面露出惊恐,熟悉的场景,仿佛那个人一进来,她就会做出这样心慌的动作。

  魏祁看着席容烟后仰躲避动作,又对上她害怕的眸子,往床榻边走来的动作忽的一顿。

  这样的场景他在前世见过了无数次。

  但魏祁没想到,他还会再见到。

  魏祁将步子顿在原处,微沉的眸子将眼底的阴沉压下去,这一幕其实是他最不愿再看到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席容烟在看到他进来时,还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他缓下神情,继续走到她的身边坐下,不动声色的看着席容烟脸上的情绪,又伸手握在她手上,有些担忧的问:“烟儿,怎么了?”

  低沉的声音如夜色里的低语,旁边珊瑚木座玉钩宫灯幽幽透出光线,落在魏祁的半边脸颊上。

  望着那双低沉的眸子,席容烟的眼前却又仿佛看到了另外的场景。

  她看到自己的脚踝被锁链锁在床榻上,那人坐在床沿上,也是这样安静低沉的神情,脸上冷漠。

  他说,烟儿,这就是你想要的是不是?

  一辈子被锁在这里。

  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代价。

  还是你也希望朕这么对你?

  明明灭灭,那声音依稀响在耳边,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她耳边低语。

  眼前皇上的眼睛又温柔又阴沉,她竟也分不清面前的皇上是不是真的皇上。

  分不清耳边的那些话到底是梦里的声音,还是面前的皇上正在对她说话。

  她忽然低头看去,悬在床沿的脚踝处什么都没有,又看向旁边,温柔的宫灯撒下缱绻的光色,屏风外有熟悉的影子站立,那是玉竹和宝珠。

  她悬着的心又落下去,压着自己的心事,告诉自己,全都是梦。

  再抬头的时候,正对上一双复杂的眼睛。

  魏祁深深看着席容烟失神的反应,又见她刚才低头去看她的脚踝,他紧紧看着她的眼睛问:“烟儿,怎么了?”

  席容烟张张口,想要告诉皇上她在梦中被人用锁链锁住了脚踝,可话到了喉间,又忽然咽下去。

  她不知怎么的,竟不想告诉皇上。

  她摇摇头,轻声道:“大抵是臣妾刚来承乾宫,还有些不习惯。”

  魏祁叹息:“这里离朕最近,你去找朕也放便。”

  “若是再有人对你不利,朕也能早点护住你。”

  说着魏祁轻轻握了握席容烟单薄的肩膀:“烟儿,很快就能习惯了。”

  “往后你会一直住在这里,等朕忙完一些事情,便会来与你同住。”

  席容烟还从未听说过皇上与妃子同住一宫的,只听说过有帝后情深,一直同住一宫。

  她心有触动,虽然没想过与皇上有那些佳话,却也心跳加快。

  她倾身抱紧皇上,脸上染了红晕,温顺的轻轻嗯了一声。

  魏祁垂眸看着席容烟的反应,又抱了抱她才起身走了出去。

  出去时他看了一眼守在外殿的凌姑姑,沉着脸低低吩咐了一句才离开。

  早朝过后,宣政殿内的龙案上堆满了折子,随手打开几个,便是说的同一件事,立太子。

  魏祁眼底冷淡,高义又匆匆进来道:“秦大人与尚书左丞于大人求见陛下。”

  魏祁的脸上依旧没有反应。

  秦志清与忠靖侯府一样出身桢州大族,外人常评他理能有名,如今为御史台殿中侍御史,到底也忍不住要来搅浑水了。

  魏祁顿了半晌,摆摆手,让高义去请人进来。

  席容烟被太后请去慈宁宫,一拉着席容烟便问她肚子里的动静。

  席容烟依旧摇头,手指抚在小腹上,其实她也不明白,怎么还没有怀上。

  太后便一脸担忧的对席容烟低声道:“现在还是皇后那头的急了,朝中原桢州那**的人,纷纷上折子让皇上立太子。”

  “大殿下于情于理立为太子无论如何都是说得过去的,只是这太子一旦立下,再要另立,就要废很大的功夫了。”

  “你肚子也快争气些,也让皇上别那么快立下太子。”

  说着太后弯腰拉着席容烟来身边,神情认真的对她道:”或许现在让大皇子犯错也容易。”

  席容烟一顿。

  太后就低声道:“如今大皇子快生辰,按照以往是交由礼部来大办的,你只需要随口找个理由,在大殿下的生辰宴上说大殿下对你不敬,皇上定然会对大皇子厌恶。”

  “如今你正得宠,皇后和大皇子不喜欢你怎么都说得过去,皇上又那般护你,这事定然能成。”

  席容烟虽说知道背后会明争暗斗,但却不想用这样的手段。

  她摇头道:“姑母,不说我这样做自己心里难安,难道皇上就看不出来有问题?”

  “我不想这样做。”

  太后一顿,看着席容烟叹道:“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魏恒做太子?”

  “他要真做上太子了,将来继承了皇位,你的孩子可不一定能安稳。”

  “你记住,你是宠妃,是他父皇为了你不给他母亲脸面的宠妃,他心里恨你。”

  “你可别看他年纪小,你不忍心先下手,他成了太子,将来就成了你的隐患,一心要除去你了。”

  席容烟知道姑母的话,但她也记得皇上与她说过会立她的孩子为太子。

  她不知道皇上的话是不是真的,但却信皇上对她的好,

  她轻声道:“每年都有人劝谏皇上立太子,皇上也一直没立,皇上或许有皇上的考量呢?”

  “要是皇上想立大殿下为太子,或许早就立下了。”

  “姑母让我再看看。”

  从太后那里出来,踏进承乾宫里,席容烟撑头看着窗外的秋千,又静静想了许久。

  夜里魏祁过来之前,就早已知道席容烟这一日里做了什么。

  更知道她与太后之间的话。

  也知道她在下午发呆了许久是在想什么。

  他慢条斯理的牵着她去罗汉塌上坐着,又低低的看着席容烟的眼睛,低沉道:“最近朝中一直在劝着朕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