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浊的目光看了看棺材,又看了看台子上躺着的云魄。

  喉间发出嗬嗬的声音。

  像是卡着痰,又像是一阵呲笑。

  她看向被江拂弦抓在手里的孟璃,“看来,你是猜错了。”

  江拂弦看着他们两个人,眸光沉了沉。

  “祖母年事已高,还是回去休息吧。”江拂弦态度恭敬,声音却是十分冷硬,“孙儿办完事再去拜见祖母。”

  “不必了。”江老夫人咳嗽了一阵,环顾四周,“你不是到处跟人说我死了吗?也确实到时候了。这地方倒还不错,在这里坐化也算圆满。”

  “祖母。”江拂弦看了孟璃一眼,“我现在没时间跟您解释,还请您先回去。”

  江拂弦说着手一挥。

  两个纸人从他袖中飘出来,摇身一变,变成两个容貌清丽的丫鬟。

  丫鬟上前行礼,“老夫人,我们送您回去。”

  江老夫人手中拐杖一挥,就将两个丫鬟打成纸人。

  “若我今日就是不走呢?”

  江拂弦看着江老夫人,“祖母,我自小被江牧种下寒髓草,失了情志,才会放任阿璃离我而去。现在,我已经找回心志,必须要弥补当年的过错,把她找回来!”

  被他擒在手中的孟璃一愣。

  人群中,知道真相的几个孩子全都朝她看了过来。

  江慈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但那个字孟璃非常熟悉。

  娘。

  江慈眼中带着祈求,祈求她说出声相,救出他们。

  江念、江煦两人却紧抿着唇,他们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不是不害怕,不紧张。

  只是,他们将决定权交给了孟璃。

  事态已经发展至此,难道她要为了自己的自由,而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吗?

  她仰起头看着江拂弦的脸。

  这张脸是熟悉的,两人也曾深情缱绻。

  那时,她最喜欢的事就是窝在他的怀里,可现在想起来却只觉得恶心。既觉得江拂弦可怕,也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想到要再与他虚以委蛇,她宁愿**。

  她再度看向那些孩子,心中苦痛难以言喻。

  就在她心中纠结之时,江老夫人跟江拂弦的僵持也还在继续。

  “可你所作所为,又跟江牧有什么两样?”江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江拂弦,手中拐杖重重地跺在地上,“你是要弥补当年的过错还是要犯下更多的过错?”

  江拂弦看向棺材中那个心脏开始博动的肉体。

  都到了这一步,让他如何割舍?

  “我不在乎,只要她回来,多大的罪名我都认。”江拂弦的眸光沉了沉。

  “荒谬!”江老夫人往前走了两步,“你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十岁就开始修行,好不容易修到化神,你今日这做法不仅仅是害了这一个孩子,你也会成为众之矢的,两百年修为毁一旦!”

  她越说越气,一道道纵横的皱纹都在颤抖。

  “我顾不了。”江拂弦顿了顿,“没有她,就算飞升也没有什么意思。”

  “是江牧害的。”江老夫人放软了声音,“你若是找他报仇,我就是拼死也要帮你!可是,你竟然放着江牧不管,去为难这些孩子!”

  “找回了阿璃,我自然会解决他。”江拂弦手掌一翻,袖中飞出一个透明的罩子,罩住了江老夫人。“您要是不想离开,那就在这里等着,我解决了手中的事再放您离开。”

  江老夫人手中拐杖再度挥出,变成一柄长剑。

  长剑劈中罩子身上,发出浑厚的声响,罩子却毫无所动。

  江拂弦这才转头看向孟璃。

  “江曦被你弄到哪里去了?把他交出来!”

  孟璃咬牙,“我不会把他交给你的。”

  她要再撑一撑,撑到江牧到了,撑到他两人开始狗咬狗!

  江拂弦的手倏地收紧。

  孟璃肺里的空气全都被抽空,她整个人的灵力也被锁住了。

  她痛苦的样子让江拂弦的心脏也猛缩了一下,同时,心脏也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他突然间甩开孟璃,捂着胸口,“你做了什么?”

  孟璃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师父,是你吗?”

  “不是。”朱雀声音暗哑,有些绝望,“你刚刚差点就死了!若他那一掌真掐断了你的脖子,你就真死了!我就告诉过你,你这样成不了事!看来,我也只能跟你一起死在这里了。”

  “不会的。”

  那边,江拂弦又目光转向了江惠。

  “江拂弦!”孟璃声音沙哑地开口,直接出他的大名。

  江拂弦没想再理她。

  “你复活不了孟璃。”孟璃看着他,一字一顿,“因为,孟璃根本没有死。”

  江拂弦回头。

  他在孟璃面前蹲下来,“你还想骗我多少次?”

  “这一次没有。”孟璃看着他,脸上容貌一换,“我就是孟璃。”

  她用幻术,将自己的脸变成了她原本的样子。

  比台上躺着的云魄更像四年前的她。

  甚至,这张脸正慢慢地变得年轻,变得青春。

  江拂弦失神地看着她的脸,整个人一瞬间丢盔弃甲,眼睛里只剩下一片令人心碎的脆弱。

  他伸出手,却不敢碰她的脸。

  无助地悬在空中。

  “阿璃……你真是阿璃?”

  这们的幻术应该骗不了他才对,可见他此时当真心神不稳。

  要么是神识有损,要么是识海受到攻击,要么……

  化神境界,本身就玄妙,外人难以窥探。

  孟璃撤去了幻术,露出自己现在的真容。

  江拂弦一怔,目光闪过一丝狂乱。

  “阿璃!”

  “我修炼离火术,模样较以前不同了。”孟璃看着他的眼睛,“仙尊,若你要的是以前那个孟璃,她正躺在那里,等你临幸。”

  江拂弦却连头都没回。

  他握住孟璃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看他的眼睛。

  “不,你不可能是阿璃。”江拂弦探究地看着她的眼睛,“她不可能这样看我!”

  “那我该怎么看你?”孟璃轻笑一声,“你封了我的灵根,骗我无法修炼。现在,却还要让我像以前一样,对着你笑,唤你——阿弦?”

  江拂弦像被这两个字烫到一般松开手。

  此时,孟璃唇边还带着血迹,脖子上更是一圈青紫的掌印。

  江拂弦才看清她似的,再度要接近她。

  突然,一股剑气袭来,将整个九华楼的屋顶削去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