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身边的可恶笑声,张子昂那张小白脸黑得简直能刮下一层煤灰。

  “我只是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所以才文思不畅,有胆的咱们改日再来比过!”虽然腹中无货,但显然张公子并不想就此认输。

  周千川把白眼一翻,不屑道:“和一个手下败将比,有意思吗?”

  “我没败!”张子昂骤然拔高音量。

  “噗……”周千川掩嘴嘲笑,“也罢,本世子便破例再给你一次与我较量的机会!”

  言落,他顺手铺开一张宣纸,取笔沾墨,竖笔疾书。

  刷刷声止,洁白的纸上赫然多了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三光日月星。”

  扬手把纸往张子昂面前一丢,他淡然道:“你有一日夜的时间对出上联,过时不候!”

  “看不起谁呢!”张子昂不屑冷哼,即刻展开宣纸查看。

  只一眼,铺在脸上的自信便悉数凝固,眉毛更如滚沙的蚯蚓打起了结。

  “这,这根本不可能有上联!”

  恼怒之下,张子昂重重地把宣纸往桌上一拍。

  其他人趁机探出脑袋,奔纸上扫去。

  默念几遍后,与会男女都拧紧了眉头,整一副便秘表情。

  有聪明一点的,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根本是一幅绝对,不可能有工整上联。

  “姓周的不厚道,竟耍这种阴招来报复张子昂。”

  “咱们文人的脸,都被这种偷奸耍滑,还小肚鸡肠的人丢尽了!”

  “文人?别忘了,周家整族都流着粗鄙的莽夫之血。”

  短短时间,不少看官对周千川才情的佩服便转变成了嫉妒。

  毕竟在这个重文抑武的国家,几乎所有文人都对武者有着天然的偏见。

  偏偏从小就不学无术的周千川,连家传的武艺也没能继承半点。

  听大伙儿都认定对子是幅绝对,张子昂暗松口气。

  “输不起就明说,何必用这种下三滥手段!”

  “我,输不起?”周千川指着自己的鼻子,嘴皮子直抽抽。

  “难道不是吗?居然妄想用一幅绝联来替自己挽回脸面,也不怕反而把王府的脸也一起丢尽!”张子昂很刻意地把王府一起拉了进来。

  “自己对不出就说这是一幅绝联,你就不怕把你家老爹和授业恩师的脸一起丢尽?”

  周千川也没动怒,用一种更加刻意的语调道。

  “既然你说这不是绝联,那你一定能对出上联咯?”张子昂眼珠一转,陡然拔高音量,“既如此,不妨你先对出一联,让我等开开眼界!”

  言落,他暗中给几个狐朋狗友使了个眼色。

  狐朋狗友们会意,纷纷出面帮腔。

  “对啊,你说不是绝联,那就对给我们看看!”

  “王爷一生光明磊落,居然教出个如此奸猾狡诈的儿子,啧啧……”

  听着对方的挤兑,周千川的眼神悄然转寒,嘴角则缓缓挂起一抹邪恶。

  “我们不妨添点彩头如何?”他伸出右手食指,依序从张子昂及其狐朋狗友面上点过,“周某若成功对出上联,那么你们,都得拜吾为师!”

  “你……”张子昂怒了。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可不想一辈子对周千川卑躬屈膝。

  “怕了?”周千川使出世上最拙劣的激将法。

  偏偏,死要面子的张子昂当着满船少爷小姐的面,根本拉不下那张脸。

  就见他银牙一咬,脖子一梗,高声道:“我会怕你?”

  扬起下巴一声怒哼,他继续道:“如果你对不出来呢?”

  “倘若对不出,那我周千川便**衣裤围着京城跑满十圈!”

  “十圈下来,不死也瘫,哼!”张子昂眼神一狠,“好,这份注,我认可了!”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周千川异常谨慎。

  “立就立!”张子昂当然没怂。

  他甚至拉着几位狐朋狗友一起摁了手印。

  待得双方都画好了押,周千川不忘让自家未婚妻帮忙确认。

  曲灵儿猝不及防,被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盯着递到面前的字据,久久没能回神。

  直到字据被塞到手心,她才颤眉瞥向身前的未来老公。

  “为什么给我?”

  “这张纸关乎的不只是为夫的脸面,还关乎咱家的名声。”周千川一本正经。

  “什么‘咱家’,连订婚宴都还没办呢!”曲灵儿脸红微恼。

  看他俩搁那儿窃窃私语,张子昂多少有点不安,快步欺了上去。

  “废话少说,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若茶凉还未对出下联,那可就算你输了。”张子昂邪笑道,“堂堂王世子在京城裸奔的画面,嘿嘿,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壮观!”

  边上几个狐朋狗友也没闲着,趁机戏谑。

  “如果身材不错,说不定还能成为下一部畅销春宫的男主角呢,哈哈……”

  “就不知道曲大小姐会不会买了。”

  曲灵儿无辜躺枪,将红唇紧咬,恶狠狠地瞪了那几个**一眼。

  瞪完并不解气,她转向周千川道:“你若敢输,姑奶奶一定会先阉了你,然后退婚!”

  “要不要这么狠?”周千川装模作样地一捞裤裆。

  “你莫非想试试?”曲灵儿不怀好意。

  “我看,还是别了。”周千川赶忙摆手,装出一副心虚状。

  话落,他果断转向张子昂,换上一张邪魅的笑脸。

  “竖起耳朵听好咯!周某的第一幅上联是‘六脉寸关尺’。”

  “等,等等!”张子昂傻了眼,显然没想到他会对得如此迅速干脆。

  “别急,我还有第二幅上联。”周千川脸上的邪笑愈浓,“‘一阵风雷雨’,诸位觉得如何?”

  “妙,妙啊!”程威高呼,差点没把船给蹦散架了。

  其他人却还没从绝对被对出的震惊中醒神来,只本能地瞪圆了眼睛。

  “不可能,他可是周千川啊,怎么会,会怎么厉害!”

  “怎么办,怎么办,张公子的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丢的可不止张公子的脸,张家和那群在太学授过课的学士的脸,全被丢尽了!”

  听到这里,张子昂浑身一晃,顶着满脸惨白,瘫跌在地。

  周千川适时靠了上去,负手挺胸,嘿然开口:“我的好徒儿,见到为师缘何不拜?”

  说话间,他把先前签订的字据怼到对方面前。

  正全心享受胜利的喜悦来着,突地一阵簌簌破空声灌入耳朵。

  扭头,只见数点寒芒掠江欺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