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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驿站里灯火通明,沈良娣假装低头扫地,悄悄凑近。

  驿站西侧的一间厢房突然传来异响,她猫着腰贴到窗根下,透过窗纸的破洞往里张望。

  屋内,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和柳如烟相对而立,桌上摊着几张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京城各处的守备要点。

  “今日我已经亲眼看到沈良娣把盒子献给了皇帝。”黑衣人声音沙哑。

  柳如烟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好,不过我之前交代过,太子萧景翊不能动,你最好记清楚。”

  黑衣人突然发出一阵冷笑,笑声里满是嘲讽。

  “柳如烟,别忘了你现在不过是个进京和亲的公主。若不是巫主大人需要你在中原搅局,你以为你能号令我们?”

  他猛地拍桌,桌上的茶杯都跟着震颤。

  “等事成之后,南疆到底谁说了算,还不一定!”

  柳如烟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袖中突然甩出一条缠满毒刺的软鞭,直取黑衣人的咽喉。

  “睁大你的狗眼!我柳如烟流淌着巫主血脉,从出生起就是南疆未来的王!”

  软鞭在空中划出一道森冷的弧光,“再敢对本公主不敬,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衣人迅速抽出腰间弯刀格挡,刀刃和软鞭相撞,迸出一串火星。

  “血脉?巫主大人早就说了,你不过是个被推出来的傀儡!”

  他猛地发力,将柳如烟逼退两步,“好好想想吧,没有我们这些死士,你拿什么掌控中原?”

  沈良娣躲在窗外,手心全是冷汗。

  她悄悄摸出腰间的药瓶,正犹豫要不要趁机扔进去,就听见黑衣人压低声音开口。

  “蛮族商队三日后进城,三百死士混在商队里。到时候里应外合,这京城……”

  “够了!”柳如烟突然喝止,软鞭“啪”地缠回腰间,“这些事本公主自有安排。你即刻去联络威远侯府,让他们准备好接应。”

  她凑近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再有下次,我会让你知道,背叛南疆的人是什么下场。”

  沈青黛躲在窗外,脑子嗡嗡直响。

  柳如烟的身份居然这么复杂?

  又是南疆公主,又和巫主血脉扯上关系,还能号令黑衣人这种神秘死士?

  正震惊着,脚下踩到一根枯枝,“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屋内瞬间没了动静。

  沈青黛头皮发麻,冷汗“唰”地冒出来。

  “谁?”柳如烟冰冷的声音传来,软鞭已经“嗖”地甩向窗户。

  千钧一发之际,沈青黛扯着嗓子学了声猫叫:“喵——”

  还故意把声调拖得又长又惨,紧接着又抓着窗沿晃了晃,假装猫跳走时碰出响动。

  屋内沉默了两秒,黑衣人不耐烦地嗤笑:“一只野猫而已,浪费时间。”

  柳如烟却没放松警惕,推开窗死死盯着沈青黛藏身的灌木丛。

  沈青黛大气都不敢出,憋着气把身子缩成一团。

  柳如烟冷笑一声,猛地合上窗。

  等屋内重新传来交谈声,沈青黛才发现自己后背全被冷汗浸透了。

  她连滚带爬地从灌木丛里钻出来,贴着墙根一路狂奔。

  直到跑出驿站三条街,确定没被跟踪,才瘫坐在路边大口喘气。

  “太刺激了!差点交代在那儿!”沈青黛拍着胸口,手还在发抖。

  可一想到听到的重磅消息,又立刻来了精神。

  她强撑着发软的腿,抄小路往东宫跑。

  一路上脑子里全是柳如烟和黑衣人的对话,连路过自己最爱的糖画摊都没停下。

  等终于回到东宫,沈青黛累得直接瘫倒在床上。

  春桃吓得半死,端着热水进来时手都在抖。

  “我的小祖宗!您这是跑哪儿去了?殿下派人找了您好几回!”

  “先别管了,快帮我盯着门。”沈青黛一骨碌爬起来,翻出藏在床底的小本子,把偷听到的消息一字一句记下来。

  第二天一早,沈青黛顶着黑眼圈就往御花园的花房跑。

  她指挥着小太监们搬了十几盆花回东宫,什么曼陀罗、钩吻、夹竹桃全往院子里摆,远远看去姹紫嫣红,不知情的还以为她突然爱上了养花。

  萧景翊处理完早朝事务,想着找沈青黛问问昨晚的情况,刚踏进院子就愣住了。

  满地都是能入药**的花草,沈青黛正蹲在中间,手里拿着捣药罐,嘴里还哼着小曲。

  “沈青黛!”萧景翊额角青筋直跳,“你把寝殿弄成药园是要干什么?”

  沈青黛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殿下您来啦!我在准备做回魂丹呢!您看,这些花可都是宝贝!”

  她举起一朵曼陀罗,“这个晒干磨粉,再配上……”

  “够了。”萧景翊打断她,“谁准你在东宫种这些东西的?万一被人发现……”

  “我也不想啊!”沈青黛把捣药罐一放,委屈巴巴地说。

  “库房里的药材我又不能随便拿,您又不给我银子买,我只好自力更生了!”

  “您不知道,上次炼药用的灵芝,还是我拿玉佩当掉换的呢!”

  萧景翊看着她装可怜的样子,咬牙道:“下不为例。只要别太过分,你自己看着办吧。”

  “耶!殿下最好了!”

  沈青黛跳起来,差点打翻旁边的药罐,“我保证只做正经药!对了,您来找我是不是有事儿?”

  萧景翊咳嗽一声,恢复了太子的威严:“确实有件事要你帮忙。”

  他神色突然变得凝重,压低声音道,“殷贵妃出事了,你随我去看看。”

  沈青黛一愣,“殷贵妃?就是那个总爱给我送点心的娘娘?她怎么了?”

  “边走边说。”萧景翊转身就走,沈青黛小跑着跟上,裙摆扫过脚边的曼陀罗花。

  毓秀宫里哭声震天。

  十皇子跪在殷贵妃床前,眼泪把衣襟都浸湿了,见到萧景翊冲进来,立刻跌跌撞撞扑过去。

  “太子哥哥!你救救母妃!她已经睡了两天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沈青黛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窗台上还摆着她上次送的香囊,墙上挂着十皇子画的全家福。

  她记得这个小皇子是宫里少有的心性纯良,每次见面都追着她喊“沈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