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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风在甲长齐永峰的家里喝茶吃饭。

  他与齐永峰闲话家常,自衣食住行谈至诸事,无微不至。

  在曹风看来。

  身为上位者,虽不需要事必躬亲。

  可一定要耳聪目明才行。

  要时不时到下边去走一走,看一看。

  同时找地方上的各色人物聊一聊。

  此等询访之法,可得第一手之资讯,洞悉民情。

  纵使有个别人想说假话,想要粉饰太平,蒙蔽自己。

  那多问几个人。

  只要自己问得足够细致,多方对比,也能看出谁说的真话,谁说的假话。

  只要自己保留这样的方式,那么下边的人也不敢冒险蒙蔽自己。

  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会找谁问话,会问什么。

  一旦他们弄虚作假,很容易断送自己的前途。

  曹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手底下的人施加一种压力和震慑。

  当然了。

  他自然是不想被蒙蔽,变成傀儡一般的存在。

  若不体察民情。

  事事都只听下边人的禀报,自己只知道坐在衙门里发号施令。

  这不仅仅很容易被人蒙蔽视听。

  也容易在发号施令的时候,做出一些错误的决策。

  当曹风在齐永峰的家里拉家常吃饭的时候。

  他的亲兵家将们也都分散到周家堡各家各户去吃饭。

  他们并不是白吃白喝,而是给银子。

  对周家堡的农户来说,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奇事。

  面对白花花的银子。

  他们纵使拿出最好的饭食招待,也还有得赚。

  因此各家杀鸡煮肉,热情地款待了曹风的亲兵家将们。

  亲兵家将酒足饭饱后。

  他们也没闲着。

  一亲兵瞥见用餐之处的大娘家中,茅草屋顶破败不堪,显然久未修葺。

  “大娘,这屋顶都烂了,怎么不重新换一些茅草,修一修?”

  “这好几处都破了,挡雨都挡不住。”

  面对亲兵的询问,这老大娘叹了一口气。

  “我儿子前几年被马匪抓走了,一去不回,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家里如今就剩下我们老两口。”

  “我们伺候家里的庄稼都费劲,哪有多余的钱请人修缮屋顶。”

  “我们这老胳膊老腿的,也爬不上去了......”

  “得过且过吧。”

  目睹大娘那无奈而乏力的神情。

  亲兵当即开口说道:“老大娘,你们家里有梯子吗?”

  “我们帮你修屋顶。”

  老大娘听了亲兵的话后,满脸的不可置信。

  “军爷,这可使不得。”

  “我没有多余的钱给你们......”

  亲兵笑了。

  “大娘,我们不收银子。”

  “我家小侯爷说了!”

  “我们这些当兵的,不仅仅要保境安民!”

  “若咱们父老乡亲遇到难处,也要出手相助,如此才算得上是一名真正的兵。”

  这亲兵说着,当即招呼自己的袍泽。

  “去找一些干草来,再找一副梯子,我们帮老大娘修一修屋顶。”

  “好!”

  十多名亲兵说干就干。

  众人分工明确,一部分疾步寻觅干草,另一部分则迅速找寻梯子。

  在老两口满脸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们爬上屋顶,开始修葺屋顶。

  他们将那些淋坏的茅草清理掉,换上了新的茅草,将其扎紧压实。

  不一会儿的功夫。

  原本破破烂烂的房顶就修补好了。

  “军爷,你们是大好人,大好人呐!”

  “我们老两口无以为报,给你们磕头了。”

  看到辽西军军士主动帮他们修屋顶,老两口感动得无以复加。

  他们当即就要下跪道谢。

  他们家里穷,请不起人修屋顶。

  可要找村里的那些青壮帮忙。

  少说也要请人家吃一顿饭的。

  可他们家里没有余粮,连一顿饭都请不起。

  这屋顶破损修补很简单的事儿,可对于他们这样的穷苦家庭而言,却无比困难。

  “这都是顺手的事儿,当不得如此大礼。”

  “我们也是农家子弟出身,知道你们的难处......”

  亲兵忙将下跪的老两口搀扶住。

  事实上对于这些亲兵而言。

  他们年富力强,这的确是一件小事儿。

  但对老两口来说,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当他们帮老两口修房屋的时候。

  分散在其他家的亲兵也没闲着。

  趁此机会。

  有的在帮忙挑水清扫院子。

  也有帮忙修补农具等等。

  周家堡的百姓望着这些主动伸出援手的辽西军将士,心中满是感激与动容。

  他们从没有见到过如此好的军队。

  下午。

  曹风他们离开的时候。

  周家堡的百姓一直将他们送出了老远,这才停下脚步,挥手道别。

  “小侯爷!”

  幕僚陆一舟看那些百姓一直送出他们老远还依依不舍,他也感慨万千。

  “咱们辽西军帮百姓顺手挑水劈柴,做了一些事儿。”

  “没有想到许多百姓都感动地掉了眼泪,赢得了他们如此拥护。”

  “若是我大乾各路兵马都如同辽西军这般,何愁百姓不拥护呢。”

  曹风笑了笑。

  “别人我管不着。”

  “但是我辽西军将士吃的是百姓种出来的粮食,那就要始终爱护百姓,将百姓当成自己的家人。”

  “这帮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算不了什么。”

  “吃的是百姓种出来的粮食......”

  陆一舟反复咀嚼此言,心绪难平,陷入沉思之中。

  人人都说食君俸禄,忠君之事,宣扬的是效忠朝廷,报效朝廷。

  可自家小侯爷却没有强调这一点,反而将百姓放在了第一位。

  这让陆一舟有了一些错觉。

  好像自家小侯爷对大乾并不是那么忠心。

  再联想到自家小侯爷平日里的言行举止。

  他隐隐察觉,自家小侯爷胸中藏有鸿鹄之志。

  陆一舟想到这里,非但没有任何惶恐害怕,反而是有些兴奋。

  若是能跟着自家小侯爷成就一番大业,也不枉费来世上走一遭。

  “小侯爷仁心爱民,让我钦佩!”

  曹风看了一眼陆一舟。

  他缓缓开口道:“这样的事儿理应要大力地宣扬,让我辽西军各营将士争相效仿才是。”

  “若是我辽西军将士都将百姓当成自己的家人。”

  “将百姓的困难当成自己的困难,愿意施以援手。”

  “那我辽西军必定有一个好名声,会赢得更多百姓的拥护支持。”

  “这有了大量百姓的拥护支持,我们就有源源不断的钱粮和兵员,我们将不惧任何的强敌......”

  陆一舟心里更加确信,自家小侯爷收买人心,所图甚大呀。

  曹风笑了笑,继续道:“我有一桩差事交给你,不知道你可愿意?”

  “小侯爷尽管吩咐便是。”

  陆一舟在辽西并没有担任任何官府职务。

  他仅仅是曹风的私人幕僚而已。

  换句话说。

  曹风就是他的衣食父母。

  曹风的吩咐的差事,他没有理由拒绝。

  “你帮忙写两篇文章,然后分发各县以及各营,广为传阅。”

  曹风沉吟片刻,道:“文章首要内容,便是辽西经略使曹风亲赴周家堡,体察民情......”

  “吾之亲兵家将,助百姓挑水劈柴,修缮房屋,深得百姓赞誉。”

  “第二件就是将我这一次率领兵马进山剿匪,大获全胜的事儿,写下来,让所有人都知晓。”

  陆一舟听了曹风的描述后,神情有些怪异。

  小侯爷这是想自己夸自己?

  “遵命。”

  陆一舟虽不知道自家小侯爷的用意,可他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写文章的事儿,他还是很拿手的。

  曹风看陆一舟答应下来。

  他又补充道:“这样的文章,以后要每天都写一篇。”

  “这文章的标题嘛,暂定为辽西纪实。”

  “以后我辽西发生的大小事儿,都可以写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