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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冷眼相看

  “你听见了!”

  唐浩杰说。

  “她说得已经够清楚!”

  顾承砚没有回应,只是闭了闭眼,然后转身离开。

  他脚步快得有些仓皇,像是害怕被人看见他眼底的狼狈。

  江云熙目送他离开,良久,才低声道。

  “我真的不想再哭了!”

  唐浩杰看着她,轻轻应了一声。

  “那我就陪你,别哭!”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庭院的石阶上,一切都静了下来。

  只是他们心里的风暴,还没有真正停歇。

  顾承砚走出别墅大门时,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可他只觉得冷。

  他的心像被风穿透了一样,一阵阵发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车上的,只记得江云熙看着他时,那种淡漠、疏离、甚至带着一点点怜悯的眼神,像一把无声的刀,精准地插在了他的胸口。

  她真的不在乎了。

  她已经彻底把他放下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别墅的方向,唐浩杰还站在门口,像是一道守门的铁墙,拦在他和江云熙之间。

  这个男人曾经陪着他们走过最干净的少年时光,如今却成了他此生最无法忽视的敌人。

  他打开车门,坐进去,靠着椅背,闭上了眼。

  司机问他要不要回酒店,他没有应答,只是挥了挥手。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

  “去机场!”

  车缓缓启动,他的手依旧握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张照片上—江云熙坐在院子里,唐浩杰将一条浅色围巾轻轻为她围好,两人没说话,眼神却像一道沉默的羁绊。

  他之前总是觉得自己有机会,只要真相揭开,只要他亲口告诉她:我错了,她会再回头。

  可现在他才明白,那种执念只是他自己对往昔的一厢情愿。

  她不会再回来了,她不属于他了。

  飞机起飞前,他拨通了一个号码,是他的私人助理。

  “后续调查继续做!”

  他语气低沉。

  “夏知薇那边……查得再深一点!”

  助理在电话那头顿了顿,还是点头应下。

  顾承砚靠在座椅上,闭着眼,指节不自觉地用力。

  他知道,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他必须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也必须知道夏知薇到底瞒了他多少。

  飞机起飞后,他望着窗外的云层,思绪翻涌不止。

  那年夏天,他刚升任集团副总,压力极大,江云熙刚从外地调回来,和他一起搬进了他们共同的第一套房子。

  她每天上下班给他准备便当,忙完自己的工作还要熬夜帮他改方案。

  他一开始感动,后来觉得烦,觉得她干涉了他的节奏。

  有一次他忙到凌晨两点,她坐在客厅等他,脚冷得发紫。

  他进门看到她缩在沙发上睡着了,明明心疼,却没一句好话。

  “你等什么?”他问她。

  她睁开眼,笑了一下。

  “我怕你回来找不到钥匙!”

  他那时候没回她,只是转身进了房间。

  现在回想起来,他甚至记不起那晚有没有替她盖过被子。

  又或者,他其实连她等了多久都没在意过。

  她一直在等他成熟,等他肯定她的价值,等他把她当成真正的“家人”来看,而不是一个随时可以放下的牺牲者。

  可她等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她离开那天,他还记得她最后一个眼神。

  不是愤怒,不是伤心,而是彻底的冷静。

  他那时候以为她在演,想引起他的愧疚。

  可现在,他才明白,她是真的死心了。

  落地京北已是深夜,顾承砚刚走出机场,电话就响了,是夏知薇。

  “你回来了吗?”她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柔和。

  “刚到!”

  “我给你准备了晚饭,一直在等你!”

  她顿了顿。

  “承砚,我们谈谈好吗?”

  顾承砚沉默几秒,还是道。

  “回去再说!”

  他挂了电话,却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公司。

  深夜的办公室空无一人,他推门进去,径直走向书架,打开了一个带锁的抽屉。

  里面有一个加密U盘,是他从江云熙离开后就锁起来的。

  他插.入电脑,文件自动打开。

  里面是江云熙过去一年写给他的所有信件。

  那些信件从未寄出。

  他是在她离开后,从她书房的抽屉里无意间发现的。

  她从未告诉他她写过这些。

  他一页页点开,有的只有一句话,有的长达千字。

  “我今天去看了医生,诊断是中度抑郁。

  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去翻我们以前的照片,看着看着就哭了!”

  “你是不是已经厌倦我了?我连你皱眉的次数都能背出来,可你已经记不得我说过什么!”

  “今天公司开会,我的提案被否了,你说你来接我,结果临时说有饭局。

  我就自己打车回家。

  夜里很冷,但我没有责怪你,因为我知道你工作辛苦!”

  “顾承砚,我是真的爱你。

  可我真的撑不住了!”

  他关掉文件,整个人瘫在椅子里,眼睛酸胀,心口仿佛被重物压着,连呼吸都困难。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一步,也许是从第一次她说“我好像没那么开心了”,而他回她一句“多想”开始。

  他一直以为她是理所应当的存在,是那个永远会原谅他的江云熙。

  直到她真的走了。

  第二天清晨,他准时出现在公司,整个人恢复成一贯的冷静干练,没人知道他前一晚几乎没睡。

  会议进行到一半,助理递来一个信封,附在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他点点头,接过信封。

  是最新的一组调查材料。

  他打开,一页页翻过,直到看到最后一张—

  照片上,夏知薇正与一个匿名账户进行频繁的资金转账,时间对照之下,正好与江云熙遇袭前后一致。

  他的指尖一点点收紧,骨节泛白,眼神沉如死水。

  他知道,所有的线索都开始指向那个一直在他身边,哭得最无辜、笑得最温柔的女人。

  可此刻他没有发怒,也没有质问。

  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从来就没有真正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以为自己是那个主宰一切的人,结果才发现,他不过是被人牵着走的盲者。

  他想回去找江云熙。

  可他也知道,现在的他连靠近她都没有资格了。

  她已经站在阳光之下,而他还困在一堆烂账和污水中,连带着过去,连带着那些未说出口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