睹物思人,说的就是这一刻。

  多年的等待,让南老夫人本就苍老的容颜,多添了几道皱纹。

  干瘪的手掌,**在梧桐树的枝干上,眸子里多了湿润。

  “潇潇以前,调皮的很,经常爬树,时不时还要抱怨两句,为什么这树不是果树,这样,她爬上爬下,也能有个用处。”

  恍惚间,南老夫人好似看到那个熟悉的小身影,挂在树枝上,调皮冲她笑的模样。

  “姥姥,有我陪着您。”

  南至伸手,搀扶着老人,温声宽慰着。

  当年亲眼看着母亲死去,她整整一年都没有走出来,更遑论亲自抚养母亲长大**的姥姥。

  南至一直都知道,老人坚强的面具下,是一颗早已经死去的心。

  如果不是有南家这个威胁在,只怕老太太早已经撑不住了。

  好不容易寻到亲人,南至不想再次经历生离死别。

  “您也知道,这里豺狼虎豹那么多,我一个人,应付不来的。

  有您在,我也多些底气。”

  南老夫人的身份、手段,都是厉害的。

  但,即便没有南老夫人的帮衬,南至也未必不能赢得这场斗争,只是会付出不小的代价罢了。

  可南至依旧将自己的危机描述得很是可怕。

  “我本身就岁数小,那两位又在京都扎根多年,他们想要欺负我,实在太容易了。

  您可千万要挺住,怎么也要亲眼看着我把母亲的骨灰葬回京都才行。”

  论画饼的技术,南至也是不输旁人的。

  “放心,姥姥可舍不得你。”

  南老夫人伸手,回握住南至的手背,慈祥一笑。

  思念亡女的悲伤,也消散了许多。

  “走吧。”

  她也要去会会这一宅子的牛鬼蛇神了!

  南至心下松了口气,老太太活得有盼头才好。

  祖孙两转身,就要出院子,迎面,就遇上了匆匆走来的南汇。

  那伺候贺曼的佣人,腿脚不慢,加上和管家关系不错,很快就由人接了报信的活儿。

  时刻警惕南老夫人的南汇,这几天连公司都没去,就是为了应对突然上门的南老夫人。

  南至抬眸,看向来人,和她见过的2,眉眼有三分相似。

  她没忽略周围佣人对他的恭谨,显然,这人就是她的私生子二叔南汇了。

  不过,南至没有叫人,只站在南老夫人身边静静看着。

  进门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佣人,已经被保镖控制住了。

  可短短十来分钟,南汇还是收到了消息。

  果然,这南家上下的佣人,只怕都是南汇的人了!

  南至心下可惜了一声。

  这个二叔,看着可不太聪明啊!

  如果自己是他,现在必然要装作不知情,主动示弱,迷惑对手。

  等到对方重金收买一些“心腹”,再私下谋划反击。

  知己知彼,赢得才更容易一些。

  可惜,南汇没有抓住这最好的机会。

  南至打量南汇的同时,南汇也在不动声色观察着她。

  这小丫头,竟然就是南潇那**人的血脉!

  南汇只是看着,就心火中烧。

  要不是这程咬金突然杀出来,再耗上几年,安伯素这个老太婆一死,他就能高枕无忧了。

  可一切的计划,都落空了。

  即便虚伪已经形成习惯,南汇依旧差点情绪失控。

  “安姨,您怎么突然过来了,提前说一声,我好派车去接您。”

  南汇收回目光,脸上挂了假笑,微微垂头,说话很是恭敬。

  “我说了,叫我南夫人。我安家,可养不出私生子的侄子。”

  对上南汇,南老夫人没什么好脸色,说话更是不客气。

  南汇的笑容僵硬一瞬,垂在身侧的手指无声收紧。

  这老太婆,还真是.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

  南汇心下冷冷一笑,既然这样,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不知道您上门,有什么事?”

  南汇很是聪明,直接省去了称呼。

  这声南夫人真的叫出来,那他的生母贺曼,该怎么自处?

  南老夫人拉了拉南至,下巴微微抬起:

  “我孙女南至,老婆子我带她回来认认祖宗。

  怎么,这也不行?”

  南老夫人说话的语气,很是生硬。

  南至听着,心下了然。

  当年母亲南潇被算计,已经成了老太太心头的一根刺,面对丈夫百般维护的私生子,她还能保持这般镇定,都是心性坚韧的。

  “行!当然行!”

  南汇立刻出声应和:“只是,这小丫头,看着和大姐长得不像,您怎么就确定,她是大姐的孩子呢?”

  南汇说的委婉,可透出来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事实上,在南惠文回家报信的时候,南汇就怀疑过。

  毕竟,南老夫人已经没几年活头,她又恨自己入骨,在临死之前,找个没身份的小丫头来演戏,也说不定。

  南老夫人听了,直接冷笑出声,就知道这个私生子没那么“大度”!

  “我安伯素还没老糊涂,你有时间在这人琢磨南至的身世,还不如想想,什么时候把家主的位置让出来。”

  南老夫人腰背挺直,目光锐利:“南、安两家联姻,可是说过的,只有我的血脉,才能继承南家。”

  这约定,自然是真的。世家联姻,为的就是强强联合。

  只是为了两家的面子,才没有落在白纸黑字上,可这并不代表,约定能作废。

  尤其,知情的不少。否则,南老夫人也不能明知道丈夫在外有了私生子,还敢逼迫他将自己的独女立为继承人。

  至于老爷子被废的事儿,本就是他自己理亏,就是受了伤,也顶多是家事罢了。

  南汇没想到,才刚刚打了照面,安伯素就直接把目的摆出来。

  两家的约定,南汇也听亲爹说过。

  可,大家都默许的是南潇,并没有明说,包括南潇的孩子!

  一个刚找回来的野丫头,连世家的规矩只怕都没学会,竟然就想成为一家之主?

  这事儿,简直是个笑话。

  想到这里,南汇的底气也足了不少。

  是,安伯素背后有安家撑腰,手里也捏着南家不少东西。

  可这不代表,她能随便在南家指手画脚。

  这南家,早已经在他的掌控下,想让这野丫头摘果子,休想!

  南汇收敛了笑容,微微垂下的头,也抬了起来。

  那刻意收敛的气势,此时尽数释放。

  四目相对,南汇不让分毫。

  “老夫人,我敬重您是长辈,处处退让尊敬,但您也要有些分寸。

  两家确实有约定,但时隔多年,物是人非,怎么还能作数呢?”

  说着,南汇目光一转,抬手指了指南至,眼神中带着轻蔑:

  “这孩子,姑且算她是大姐的血脉,可继承权,事关重大,我不能答应。”

  “对,不能答应!”

  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很是不忿。

  南至循声看去,只见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身上还穿着某个学校的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