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是给那沈长青要最好的,如今粗制滥造的这件就施舍给我?

  谢衍之的嘴角再次垮下来,胸口起伏明显。

  这一看就是不喜欢啊!

  宋锦心轻咬嘴唇又放开,别过脸拧着倔强,“若是不喜欢,扔了也行。”

  夸嚓。

  一件衣服从天而降,罩在了简行头上,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打道回府!”谢衍之欲转身。

  忽见灯光摇曳照于宋锦心的侧脸,整脸不见有肉,清清淡淡,应是消瘦许多。

  见谢衍之表情瞬息万变。

  宋锦心低头看看打扮未见不妥,又抬起衣袖嗅闻气味,只有香粉气不见异味。

  这又是怎么了?男人怎的这般麻烦?

  不愿与谢衍之打探的眼神对上,可实在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宋锦心强装淡定,“你,看什么?”

  声音伶俐清脆。

  传到谢衍之的耳朵里忽回过神,才发觉竟定定看了许久,他掩饰目光中的尴尬,“起来。”

  又不开心了?宋锦心快速做起判断。

  许嬷嬷一直在旁看着,她是谢夫人的耳目,今日发生之事定会全数告知于她。

  如此古板之人每日里嘴里都说着‘相夫教子,夫君为天’的话语,若是当着她的面忤逆谢衍之,肯定又是一番责罚!

  “起就起。”

  以蚊蝇般细弱的嗓音念叨给自己听,宋锦心起身行礼,保准的笑不露齿,“公子有何吩咐?”

  只见谢衍之转身招招手,未说其他,看这意思大概是跟随他的步子同行。

  还真把我当狗使唤啊!宋锦心不免在心中嘟囔,往后也别说话了,直接改成口哨多好,省得浪费口水。

  一咬牙,一跺脚!

  去呗,还能怎样。

  她随谢衍之出了门,此刻的天已有些昏暗,泛着黯黯的蓝。

  简行在一旁为两位主子打着灯笼,但因二人脚程不同,走三步就要停一步,实在是令人焦头烂人。

  您二位就不能靠在一起走吗!

  “走快些。”谢衍之停下脚,回头确认宋锦心的位置。

  本就没能吃上晌午的宋锦心此刻出门走路都带着踉跄,饿得眼冒金星,“公子稍等,小女子着实走不快。”

  这让简行找到了机会,悄悄放慢步子只跟着宋锦心走,谢衍之见二人都慢在后面,只得停在原位等二人赶上。

  “可还能走?”他问她。

  刚赶了几步路,宋锦心有些喘,“能,能,你且走。”

  那人果真又迈开大步赶起了路,一副大雷音寺的经文只等着他去取的架势,看得简行颇为无语,又来来回回赶。

  一路走到东街口。

  简行刚要站住脚等宋锦心赶上,忽见她全身晃悠,脱口而出,“少爷!”

  谢衍之回身,宋锦心整个往前栽,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

  她的手紧紧握住他的小臂,那人则顺势将人护在怀里,宋锦心抬头恰好对上眼眸,他眼里惊慌闪过消失不见。

  “当心。”

  “多谢……”

  故意把人拉出来遛!还想让她感恩戴德不成!活生生把这话又咽了下去。

  宋锦心猛然站直推开他,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我看你们谢家是把我当匈奴人害,饭也不让吃,觉也不让睡,这都快要黑天还要将我带出来疾走,难不成嫁入你们谢家是为了参军打仗?”

  她的嘴像是连珠炮,积攒了一波火力拼命输出。

  可比刚才在屋子里绣花时看起来有活力多了,趁着还没骂出更难听的话,谢衍之扬起下巴暗示她抬头。

  浮生居,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还没说完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里,宋锦心能感受到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你是……要带我来吃饭?”

  “宋小姐聪慧过人。”

  语毕抬脚进入酒楼,谢衍之背身同时露出明快的笑意,独留宋锦心一人在风中凌乱。

  *

  八荤八素,十六道菜上桌,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一应俱全。

  本能让宋锦心咽了咽口水,但依然保持着良好的仪态和礼节,端起架子,照着嬷嬷的要求行礼,“公子先入座。”

  谢衍之不解为何又与他生分起来,但不想驳了她的意思,老实上前先行入座。

  隔间安静宽敞,简行守在门口护二人周全。

  宋锦心没着急坐,而是行至谢衍之身前,在他疑惑的目光里端起茶杯,以腕内贴杯沿,又放下回,“温热不烫。”

  “你先坐下。”

  想要打断她,但谢衍之的话成了耳旁风。

  她宛如听不见一般取筷为眼前人夹菜,温婉收敛,笑意盈盈,“公子可有忌口之食?”

  到这时,谢衍之算是看明白她要做什么,原来是想把家中那套繁文缛节都用上,有心在其眼前展示为妇之道。

  “你我二人独处,何必如此?”谢衍之皱眉,手轻轻握拳,“纵使日后入了谢家,你若不愿便不会有人敢逼你。”

  “公子说笑。”

  不等其说完,宋锦心适时打断,“既为人妇便守妇道,还请公子莫要推辞。”

  终于她坐下了,可不动筷任由谢衍之如何示意也不吃。

  万分无奈之下谢衍之吃了第一口,待再抬头之时,宋锦心终于拿起筷子将饭菜往嘴里送,却也不敢大口。

  “你若饿了只管吃饱,管甚劳什子的规矩?”谢衍之的语气恼了。

  只在眼前的三盘菜里动筷子,连回面前人的话也得等嘴里的食物全都咽下,她放下筷子掩住口,“无规矩不成方圆。”

  “定是那嬷嬷欺负你,我当下就遣人去问,若她……”

  不等谢衍之起身,宋锦心摇头,认真地否认道,“嬷嬷不曾欺负于我,我会做好妻子本分,时刻谨记此段姻缘皆是为了宋家。”

  郎君不再说话,他沉默落座。

  直知道窗外传来更夫的鸣锣吆喝,终于在长叹一口气后开口,“你定要与我装作不识?”

  宋锦心对着突如其来的质问表示不明,微微蹙眉。

  翻开记忆不停寻找有关于谢衍之的所有,二人再订下婚约之前,的确不曾见过。

  等不来回答,谢衍之从始至终留意着宋锦心的神情,淡然中带着疑惑,似乎答案已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