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心揣着白玉镯美滋滋。

  想到娘亲若知道镯子又能回到阿姐手中,定会夸赞自己懂事,她步履轻快先去了趟裕王府。

  门房和侍卫都没有为难她。

  上次裕王特地强调,若王妃小妹前来陪其说话玩乐,放行便是,不必阻拦问询。

  跟着带路丫鬟来到明堂,宋锦月已在此等候。

  “你为何不讲一声就来了。”她确认只有小妹一人,疑惑道,“没带丫鬟?”

  “不好行事,今日独自出门。”

  说罢,神秘兮兮地朝宋锦月眨眨眼,从怀里掏出首饰盒递上去,“阿姐看看,这是什么?可熟悉?”

  盒子打开。

  白玉镯——娘亲的遗物,也是给她的嫁妆,宋锦月怎会不认识。

  她的手心微微出汗,面不改色地命诸下人退出明堂,目之所及只剩下姐妹二人。

  “东西怎么到了你手里?”

  “阿姐不必管。”宋锦心还以为姐姐要谢,摆手故作轻松,“我知道此物对阿姐而言很重要,肯定是日子难过才卖了它,如今物归原主。”

  还以为宋锦月收到镯子会高兴,可她此刻拧着眉头的样子,实在很难和快乐挂钩。

  这让宋锦心闹不明白了,默默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内心的不安。

  “东西我给了珍宝阁,你与我说明白。”宋锦月继续逼问,没打算就此翻篇,“这可是上千两的物件,你如何买?”

  “我没花钱……”

  声音小到只有她能听到,宋锦心只得将珍宝阁与许蓉蓉竞价失败,后沈长青将其赠与的事都说了。

  “你贸然收了沈长青的礼物?”语调高了几分,宋锦月觉得呼吸困难 ,“婚约在身,倘若谢家知道,你说谢衍之会怎么想?”

  玉珠见势不对,匆匆上前打断。

  “王妃莫急,天干物燥,上火伤身。”她拿出扇子替宋锦月扇风,“二小姐都是为了您。”

  一母同胞的姐妹,又怎会不知道宋锦心打的什么主意。

  可她是为了替小妹筹备嫁妆才割爱卖了镯子,不惜背负败家子的骂名,宋锦心又为其拿回镯子,代价是得罪谢家?

  到头来转了一个圈,本末倒置!

  宋锦月近来不停强调不要因她误了前程,宋锦心还是没听进去,她气的是这个。

  “阿姐。”宋锦心起身走上前,“我以前眼瞎,猪油蒙了心才看上了沈长青,为他花的银子恐过万两。”

  “娘亲的镯子在竞价会上拍出了五千两的高价,我今日只当沈长青还了我五千两,此礼无论如何,我都该收,是沈长青欠我的。”

  若按此番逻辑倒也在理,可中间偏偏横着谢衍之。

  小妹未经世事搓磨,把每一件事和每一段关系都分开处理,可她不明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收了礼,钱是还了,情呢?”

  “什么情?”宋锦心不明白,若有所思回,“我与沈长青无情可谈。”

  腹部传来阵阵绞痛,宋锦月额头沁出薄汗,但强撑着解释,“收了礼才有情,无论你嘴里怎么说,其余人看在眼里,只论迹,不论心。”

  玉珠看出主子面露难色,想上前问候,但遭其眼神回绝,只能退回。

  其中的道理听到宋锦心耳朵里,有些绕,她一知半解问,“一定要在意旁人怎么看吗?”

  “你至少得在意谢衍之怎么看。”

  汗已汇集成黄豆大小,宋锦月已无法伸直腰背,靠在椅把上继续说,“他是未来的夫婿,你往后与男子交往不可越过他行事,可明白?”

  “这跟谢衍之有什么关系?”宋锦心只顾着盘清道理,不敢与阿姐对视,“我只是找沈长青还帐,他又不欠谢家的钱。”

  “王妃娘娘!”

  刚还坐得好好的宋锦月忽然栽倒,玉珠眼疾手快上前搀扶,“快叫大夫,请大夫来!”

  宋锦心的眼里说不出的震惊,她不过与阿姐顶了几句嘴,这是怎么了?

  王妃突发疾病,惊动了太医院,派遣良医前往诊治。

  宋锦心在门外急得团团转,不停地恳请父亲母亲和兄长能保佑阿姐,心脏咚咚敲个不停。

  “情况如何?”裕王匆匆赶来,见玉珠和宋锦心都在门外,驻足询问。

  不等丫鬟开口。

  上前一步行礼,宋锦心主动揽责,“怪不得其他人,恐是小女子与王妃争论几句,天热气火攻心,请王爷责罚。”

  “病因尚且未定,本王岂能随意怪罪于你。”

  恰逢太医命人传话,王妃已转醒,诸位可以入门看望。

  几人顾不得许多,赶紧凑到宋锦月床前,一双双眼都看着她,目不转睛。

  宋锦月不像宋锦心所想的这般虚弱,根本不见刚才的难受,若真要说——她还在面容里瞧出喜色,眼里的兴奋也似星光点点。

  “阿姐,可还好?”关切里满是愧疚。

  “甚好。”她笑着回,“让王太医同你们说。”

  王太医听命起身,来到裕王跟前行大礼,叩首直言,“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已有一月身孕。”

  什么!

  宋锦心难以置信,杏眼瞪得圆溜溜,这么说竟成了件喜事?

  裕王顿时喜从中来,走上前坐与床边拉过宋锦月的手,“王妃当真有孕?不是拉拢太医故意闹本王开心?”

  宋锦月娇嗔轻拍他的胸膛,“岂敢玩弄王爷。”

  心口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宋锦心生怕自己成了罪人,好在小外甥争气替自己躲过一劫。

  等你日后出生,小姨我要给你买一大垛子糖葫芦,吃个够!

  “几年未孕,原说我身子骨弱不易有孕,但却得着了。”宋锦月激动中哽咽,双手合十,“是父亲母亲怜悯我,替女儿求了大罗神仙。”

  王太医嘱咐宋锦月往后不能激动,底子弱更得好生保养,裕王下令用最好的安胎药。

  宋锦心旋即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日后阿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再不敢顶嘴,也不能不听!

  那副坚毅得要豁出去的小表情,逗得宋锦月捂嘴直笑。

  “的确是个好日子,一为小妹登门,二为王妃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