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月光撒在宋府房檐,亭角铃铛不时因风发出清脆响声。

  宋锦心久等不回袁泰清,一个人在吃过饭后便困了,早早命柳绿吹了灯躺下,不出一炷香已熟睡入梦。

  “娘亲……”

  模模糊糊看到了爹**身影,梦里的她使劲掐了小手臂上的肉,不疼。

  咂巴咂巴嘴儿,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哇!”

  “嗷呜~”

  “唠唔!”

  谁在叫老吴?

  梦乡里各处传来的喊叫让宋锦心吓得捂住耳朵,直到看清是一只猫呲牙咧嘴,等等!

  猫为何两腿奔跑,手里还举着**,直冲着她的脖颈而来——

  “啊!”惊醒过来的宋锦心霎时间坐起身,疯狂呼吸喘匀了气,好险只是个梦。

  “小姐,您怎么了?”

  门外传来柳绿的问候,宋锦心默默擦掉额头的冷汗,“外面是不是有野猫在叫,为何这般吵?闹得我都睡不着。”

  “奴婢这就让人去赶。”

  脚步没过三声,宋锦心掀开被子,“你等等,我自己去。”

  平日里院子里就有不少野猫,她总命小厨房将吃不完的鱼肉定点投放,引来的猫越来越多,也怪不得下人。

  怕手底下的人没轻没重,还是亲自去盯着才好。

  夏日穿得轻薄,无需繁琐穿一大堆保暖衣物,起床很是利落。

  宋锦心跟着丫鬟小厮沿着院子查看,也许是猫听见有人的动静早早跑了,还有本就是黑猫的可能性,总之连一根猫毛也没有看见。

  “走吧。”

  众人要返回,宋锦心忽然看见虚掩着的院门口闪过去一人影,疑惑问,“这个点儿,谁出去了?”

  “回小姐,奴婢看那人来的方向,该是袁老。”柳绿猜测。

  他回来了?还以为今晚袁泰清不会回府,宋锦心愈发觉得奇怪,怕人多被其发现,只点了身手好的桃花同行。

  两人灭了灯笼,全靠月光,走到后门。

  袁泰清站住脚回头看了一眼。

  宋锦心屏住呼吸。

  “小姐,袁老出府了。”桃花大起胆子探出头,压着嗓子。

  管不得三七二十一,都跟到这里岂有放弃之理,宋锦心赶紧带人跟上,这次走了很远,到了前街巷子口。

  不敢跟得太近,两人只能猫着身子躲在墙后,桃花拼命竖起耳朵。

  有马蹄铁敲地的声音,还有两个人轻微的交谈,说话声很小,完全听不清……马车在静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到的街道上离开。

  宋锦心趁着车轱辘震天响,立即挪动身子朝外看。

  袁泰清正对着月亮逆光,看不见他的神色,只一个高大却肩背佝偻的剪影,似踟蹰着打开了一张纸。

  来来回回翻看了好几次。

  他……老头儿在抹眼泪吗?宋锦心赶紧下意识地眨眨眼,又要再看之时被桃花用力拽了一把,“小姐,赶紧走!”

  两人才快步离开,袁泰清便行至墙后,险些被抓了个正着。

  *

  次日一早。

  宋锦心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失了魂似地往嘴里一口口送粥,“好困啊。”

  “小姐。”柳绿捂嘴笑,“您要是不看着点,只怕鼻子要跟嘴抢活儿干了。”

  这是挖苦!瞪了丫鬟一眼,宋锦心身子趴得更塌。

  桃花急匆匆从廊道跑出来,小声说,“小姐小姐,袁老来了,快!”

  身子顿时挺得比小树还要直溜。

  宋锦心俨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淡定自若地夹起盘子里的小笼包,嘴角带笑,“老头儿,早啊。”

  “看起来,睡得还不错?”袁泰清没察觉出异样,在她对面落座,接过丫鬟递来的碗筷。

  正要动手吃饭。

  小丫头的筷子故意挡了一下,宋锦心笑得人畜无害,“晚辈自然是睡得好,听闻昨夜猫叫不断,不知袁老昨晚可有被那该死的野猫吵醒啊?”

  “猫?”袁泰清头也不抬,低头喝粥,“不曾听见,一觉睡到大天亮。”

  “可……”

  宋锦心还要说,但袁泰清顺手拿起一个馒头起身,“上朝已晚,今日还要与圣山商议要事,不必等我用饭,先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

  昨日的谜题还没解,套话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不愧是久经官场的老狐狸!

  筷子受罪被宋锦心大力拍到桌上,她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分明就偷偷出了门,还不认,说什么一觉睡到天亮。”

  “小姐。”柳绿本就觉得窥其秘密不妥,小心翼翼道,“既袁老不愿让您知道,不如就算了。”

  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完了。

  人不能活得太计较,这是大智若愚的处世法则,宋锦心明白,但她神秘兮兮地勾起嘴角,“入宋家门,还想有秘密。”

  “小姐,您想干什么?”

  宋锦心取过丝帕擦干净嘴,幽幽道,“是秘密就给他挖出来,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走!”

  “这是去哪儿?”桃红柳绿急匆匆跟上。

  “搜他的屋子!”

  袁泰清暂宿的院子在宋府最为僻静之处,来往下人少,更是无顺路的地方。

  宋锦心带着丫鬟左顾右盼,鬼鬼祟祟入了门。

  “小姐,您还是再想想吧。”柳绿始终以为不妥,一路上都在碎碎念,“袁老不会愿意看到小姐您做……”

  “你。”

  幽怨的眼神投向她,宋锦心竖起一根手头指外面,“闭上嘴,守在门口,等我的消息。”

  桃花赶紧捂住柳绿的嘴巴,陪笑着拉人去了外面。

  在屋里草草转了一圈。

  目光落到床头未上锁的箱子,看样子似匆匆放了东西进去,挂上了锁头但没有来得及扣紧,宋锦心眼前一亮。

  这里面肯定有她要找的信!

  “对不住了,老头儿。”宋锦心还是心有不安,取掉锁扣的手不大灵光,“你在我府上住,我得保你安全才是。”

  信孤零零地在里面放着,不出她所料应当就是刚才那封信。

  就在手触到信封的一霎那,宋锦心突然像是遭月季花刺扎到了手,猛然收回。

  我这是在干什么?

  心里的两个小人在不停打架,叫嚣着要让对方好看。

  看还是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