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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出去转转透透气。”

  朱标唤了一声娘,马皇后既没法拦他,更没办法追究,为何这个节骨眼要出去。

  她知道,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儿子,绝对不是一个撑不住事会逃避的懦夫。

  “外面打雷了,注意安全。”

  “嗯。”

  朱标又朝常氏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常氏当然也不会拦着他,反倒希望他能出去转一圈,不要连续多日,一直沉浸在紧张的氛围里。

  “这三天三夜,殿下只在昨夜睡了半晚上。”

  “标儿撑得住,荣儿你别担心他,你要是困了,靠在娘身上睡一会儿。”

  常氏哪里睡得着。

  她让春雨去厨房备饭。

  哪怕她吃不进去,陈先生楼御医还有母后和五弟总得吃吧。

  对了。

  还是英儿。

  “陈先生,英儿还能喝羊奶吗?”

  “能,开的药方里避开了与羊奶相克的药材。”

  “呀呀!”

  朱雄英虽然还是发着烧没有退下去,但听到能吃能喝,兴奋得挥舞着红通通的小手。

  “奶!”

  马皇后还以为叫她呢,刚站起身来。

  就见朱雄英把捏紧的右拳,凑到自己嘴边,作出**的动作。

  边吸边说。

  “喝!”

  情绪紧张的大人们,被他这没有任何思想负担的言语,逗得纷纷展颜。

  “咯咯咯!”

  朱雄英也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这才对嘛,笑一笑,十年少。】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与其担心明日死,不如今日好好活!】

  朱雄英一只拳头怼在嘴边,一只拳头叉着腰间,发出断断续续但清晰的吐字。

  “我……喝……奶!”

  “母后,英儿会说不同的三个字了!”

  常氏又惊又喜。

  马皇后早就知道英儿不同凡响,笑着让人去把羊奶端上来。

  陈君佐也是头一次见识到,半岁多大的孩子,能够吐字如此清晰的,连声称赞。

  “能吃是福,这说明皇孙身体除了发烧以外,其他如常,只等烧退就好了。”

  只是。

  等喝完了奶,第一碗药汤喝下去一个时辰,依旧没有任何作用。

  在场的众人眉目间,焦虑倍增。

  而朱雄英这时因为持续发烧,意识有些不清楚,再加上药里有安神的成份,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时,外面天色昏暗,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他听到娘亲在耳边哭泣,循声伸出小手。

  “娘……”

  嗓子哑得像被刀片割过一样。

  还好不疼,不然的话,朱雄英都得怀疑,自己没得天花传染病,会不会得了另一种更难解的疑难杂症。

  “英儿醒了!”

  常氏惊呼一声,一把将他抱起来,呜咽出声。

  “英儿,你这一觉睡了两天两夜,可算醒过来了!”

  【我睡了这么久吗?】

  朱雄英都吓了一跳。

  这才发觉,自己浑身软绵绵的,也难怪刚才喊娘亲的时候,嗓子那么嘶哑。

  想到自己昏迷这么久,娘亲、爹爹还有爷爷奶奶一定急疯了,他满怀愧疚艰难地抬起手,给娘亲抹着眼泪。

  “娘……”

  “不……”

  “哭……”

  常氏听着他断断续续吐出来的三个字,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直往下掉,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朱雄英心疼坏了。

  【娘,我醒了不就好了吗?】

  【没事了,没事了。】

  这时。

  一只手覆盖到他的额头上,紧跟着那只手的主人“扑嗵”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皇孙还未完全退烧,但已有转好的迹象,微臣认为应当继续服用原来的药方,不能行冒险之举。”

  “好!”

  朱元璋暴喝一声。

  “咱信你这一回,要是再不退烧,别怪咱对你不客气!”

  朱雄英听得出爷爷的语气里满是杀气,他有些同情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楼御医。

  【楼御医……尽力了,爷爷你……别凶他了……】

  【对了……与其用……冰块的话……不如试试……】

  朱元璋正侧耳倾听乖孙的心声时,谁知道在重要时刻,乖孙竟又昏迷了过去。

  他气得把拳头捏得噼啪作响,看向一旁双眼茫然的朱标。

  “标儿,你比咱读书读得多,你有想到什么好的退烧的法子吗?”

  朱元璋的声音微颤。

  因为他害怕乖孙发生意外,死于接种牛痘,相当于死于天花。

  难道胡惟庸提前死了,乖孙也要跟着提前夭折,一切,都将回到原点吗?

  “我……”

  朱标声音嘶哑,满脸苦涩。

  他要是这个时候告诉父皇,他刚才只能断断续续听到英儿的心声,可能预示着英儿正处于危险之中。

  只怕父皇会马上将楼御医他们拖下去处死!

  “四弟!”

  朱标看向发烧第一日,便被自己从神机营带回宫的朱棣。

  “你听……”

  “没有!”

  朱棣不假思索地打断了朱标的话,斩钉截铁的回答。

  他听不到!

  这说明乖侄儿虽然危险,但不需要向他求救。

  用不着他这个守护神出手……那是不可能的!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大哥,父皇,你们再耐心地等等吧。”

  朱棣说完转身就走。

  朱元璋呵斥他。

  “老四,你干什么去?”

  “我觉得可能是这天干打雷不下雨,把我乖侄儿给闷坏了,我让火器库把炮拉到神机营,让新兵练练炮,安排完我就回来。”

  “你这是什么跟什么?”

  朱元璋没明白他话里跳脱的逻辑。

  倒是朱标,闻言眼中闪过一道厉色,抬头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若有所思。

  “标儿,老四的话是什么意思?”

  “要是老天爷要收英儿,四弟便用火炮,轰穿头顶的这一片天!”

  朱元璋顿时眼神一亮。

  “咱怎么没想到这个好法子!云奇,快追上老四,让他多拉几门炮去,咱要让乖孙也能听到响。”

  指不定还真是这老天不落雨,害得乖孙心里憋屈。

  心病还需心药医,心气通了烧自然就退了。

  几乎是朱元璋的话音刚落,云奇才迈开步子,一道粗壮的紫色闪电,落在了凤阳城的方向。

  “轰隆隆!”

  雷声震耳欲聋,一连劈了数道才停歇。

  与此同时,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哗啦啦!”

  闷热的宫城瞬间变得凉爽宜人,压在人们心头的巨石,仿佛瞬间被搬空。

  “哈哈哈!下雨了!标儿!快去看看乖孙好些了没有?这几道雷这么响,他指定睡不着被吵醒了。”

  朱元璋不是信口胡说,因为他已经听到乖孙在殿内骂骂咧咧的心声了。

  就在朱标怀揣着一丝希望,准备去看一看英儿情形如何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冒着密集的雨帘,狂奔而来,兴奋地大喊。

  “我有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