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

  "怎么样?"

  "人总要讲究个顺序。"

  "这不是最紧急的事情吗?"

  "走了这么远的路,肚子也饿了。"

  "治疗结束后,我会为您准备丰盛的宴席。"

  "……没力气。"

  "要不要给您送些补药?"

  清明悄悄看了一眼黄宗义。

  他的眼神燃烧着。

  现在黄宗义就像落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而这根稻草正是清明。如果治不好黄大人,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决心从他的眼神中表露无遗。

  清明舔了舔嘴唇。

  "那么先诊脉……"

  "快点!"

  "……知道了。别催了。"

  清明转头看向病床。厚厚的丝绸被子下躺着一个人。

  "嗯。"

  看清躺在床上的人的脸后,清明微微皱起了眉头。

  ‘确实像是魔花的症状。’

  为了确认,清明走近一些,掀开了被子。

  不知不觉间,他也皱起了眉头。

  虽然穿着衣服,但瘦弱的身体无法掩饰。

  仿佛木乃伊一般的老人,随时可能断气,勉强维持着呼吸。

  ‘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

  清明摸了摸下巴。

  '这的确像是魔化,但并不是真正的魔化。'

  如果遭受了高深的魔功攻击,一年内不可能撑得住。即便是那些一生修炼的人,在魔花来袭时也难以撑过三天。

  这样的老人是不可能撑住的。

  那么……

  “让我来把一下脉。”

  “好。”

  清明伸出手,握住黄大人的手腕。

  然后轻轻注入一丝气息。清明那纯净的内力进入黄大人的体内后,充斥着的浊气顿时惊慌后退。

  ‘太拙劣了。’

  清明皱起了眉头。

  症状确实是魔花无疑,但显然不是由真正的魔功引起的。

  放开黄大人的手后,清明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黄宗义看着这样的清明,心中焦急不已。任何人看到诊脉后露出严肃表情的人都会感到不安。

  最终,黄宗义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样?”

  “嗯,就是说……”

  清明挠了挠后脑勺。

  “很难治吗?”

  “不,治疗本身并不难。”

  “果然如此。没事的。大家……什么?"

  黄宗义的身体微微颤抖。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治疗并不难。”

  “真的吗?"

  “是的。不过现在还不能动手,需要做一些准备。”

  “准备是什么……”

  “先!"

  清明笑着说道。

  “先吃饭吧。”

  "……."

  咔嚓咔嚓咔嚓。

  清明的嘴巴里咀嚼着所有送入口中的食物。黄宗义看着这一幕,满脸不可思议。

  他见过许多道士,但敢断言,从未见过如此大口吃肉的道士。

  此刻,长长的撕下的鸭腿被清明一口吸进嘴里,瞬间消失无踪。

  不仅如此。

  咕噜咕噜。

  刚倒满昂贵的高粱酒,便急匆匆地灌入口中。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就是这个味!就是这个!"

  "……."

  这样喝酒的道士也是第一次见。

  若不是情况如此,黄宗义或许会笑着说今天遇到了一个豪爽的道士,但现在的情况让他笑不出来。

  “那个……小道长。”

  “嗯?怎么了?”

  嘴里塞满了肉的清明反问道。黄宗义深呼吸,平复心情。

  “那个……治疗的准备呢?”

  “正在做啊。”

  “这是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特别的。”

  清明放下筷子。

  “因为这种治疗需要大量体力,所以吃饱很重要。这里的厨艺真不错。”

  当然好。

  西岸最好的厨师嘛。

  “在华山只吃过些粗茶淡饭,现在总算舒坦多了。”

  清明拍了拍肚子。

  “吃饱了吗?”

  “还没呢。这才刚开始。”

  "……."

  肚子里装得下那么多东西吗?

  听说华山最近日子不好过,看来真是饿坏了……不对,就算再饿,也不可能吃得下这么多吧?人的胃是有极限的吧?

  真是个让人惊讶的道士。

  “你来不是为了吃饭吧。”

  “顺便而已。”

  “总归是有目的的吧。”

  “修行之人随遇而安。”

  “太随遇而安了吧……”

  “还是有所坚持的。”

  怎么看出来的?

  黄宗义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道长,我知道催促远道而来的小道长不合情理。但你也应该体谅一下儿子对病床上父亲的心情吧?”

  “我已经充分理解了。”

  黄宗义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听好了!小道长!我父亲!”

  “不会死的。”

  “……你刚才说什么?"

  “不会死的。坐下吧。”

  清明若无其事地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即便看到黄宗义生气的样子,清明依然面不改色。

  “刚才已经采取了一些措施,不会有生命危险。要彻底治愈需要一些时间,但已经度过了最危急的时刻。”

  已经治疗了?

  什么时候?

  “急的时候反而不能急。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令尊为什么会倒下。”

  “……真的治好了?”

  “你被骗了。”

  清明耸了耸肩。

  “如果你不信,可以去看看令尊。他额头上的黑气应该已经消散了不少。”

  黄宗义盯着清明,点了点头。

  “我不是怀疑你,只是觉得凡事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去吧。”

  黄宗义迅速走出房间。片刻之后,他破门而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清明。

  “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是说了治好了吗。”

  “到底什么时候做的?"

  清明没有回答,只是淡定地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不坐下来吗?"

  "……."

  黄宗义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看着清明。

  作为商人,我见过无数的人群,但可以断言,这样的人我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

  虽然他时而表现出孩子的顽皮,但有时却流露出一种非常老练的感觉。

  ‘简直像是老人的灵魂附在了孩子的身体里。’

  不过,这不可能是真的,只能说明这个孩子经历了与其年龄不符的事情。

  ‘我可以相信吗?’

  然而,没有理由不相信。如果他所说的是真的,那么黄文若显然已经有所好转。

  似乎明白了他的复杂心情,清明一边倒酒一边开口说道。

  “不想坐的话就站着回答吧。我有几个问题要问……”

  黄宗义重新坐了下来。

  “最接近令尊的人是谁?”

  “最接近的人?”

  “是的。守护在黄大人身边的人。从睡觉到出行都跟着的人。至少是那种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引起怀疑的人。”

  “……为什么这么问?”

  “说是治疗需要吧。”

  黄宗义疑惑地问道。

  “当然是我。侍奉父亲是我的职责。”

  “你不算在内。”

  “如果不包括我的话……”

  黄宗义深思熟虑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父亲做事太多,所以当然有很多人帮助他。按照你的标准,至少有五个人符合条件。”

  “比想象中多啊。嗯。是这样吗?”

  清明挠了挠脸,显得有些为难。

  但他随即耸了耸肩,微微一笑。

  “如果有五个,那从中找出一个可不容易。”

  “到底要找什么?”

  “难道您不知道才问的吗?哎呀。不会吧?”

  "……."

  黄宗义脸色变得凝重。

  当然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凶手是在内部吗?”

  “原本以为是从外面来的,但仔细观察黄大人的伤势后,发现并不是外人所为。在我看来,应该是内部人员干的。”

  黄宗义的脸色变得更加僵硬。

  “说话小心点。小道长!银河商团的人都像家人一样!他们一生都在为银河商团效力,都是尊敬父亲的人!他们……”

  “不然呢。”

  “……嗯?”

  清明平静地拍了拍肚子。

  “怀疑一下也好,如果不是那就更好了。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

  清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所以不用担心。调查一下就会真相大白。”

  黄宗义沉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这样的黄宗义,清明心中暗自摇头。

  ‘身为商人,竟然如此天真。’

  没有人比清明更清楚人性的阴暗面。

  他曾亲眼目睹慈悲为怀的和尚如何疯狂地砸碎人的头颅,也曾看到修炼道术的道士如何思考如何更干净利落地割断人的喉咙。

  人是两面性的存在。

  对某些人来说可能是圣人,对另一些人来说则是恶人。

  ‘但这不是重点。’

  重要的是银河商团内部有人害死了黄文若。

  从状况来看,显然是一个粗浅地修炼魔功的人持续不断地向黄文若体内注入魔气。起初可能没什么问题,但长时间暴露后最终导致了魔化。

  除非亲眼见过并亲身经历过,否则即使对魔化有一定了解的人也无法知道这种症状是如何产生的。

  ‘看来老爷子一生行善积德。’

  运气正好凑巧。

  如果清明没有看到信件内容……不,如果他之前没有关注黄大人,黄文若的命运就是痛苦地死去。

  ‘唉,这就是善行啊。’

  救人一命,还能赚一笔钱。

  一举两得……啊,螃蟹倒是无所谓。

  “那您打算怎么调查?”

  “正在调查呢。”

  “……嗯?”

  黄宗义一脸茫然地反问道。

  “正在调查?”

  “是的。”

  “吃东西算是调查吗?还是说是在喝酒?”

  “哎呀,不是的。我现在这样和少团主在房间里谈话就是调查。”

  黄宗义皱起了眉头,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就等着看吧。很快就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少团主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行了。哦,有一件事需要您帮忙。”

  “什么事?我会尽力去做的。”

  清明拿起旁边的酒瓶。

  “再来一瓶高粱酒。”

  "……."

  “快点。”

  "……."

  黄宗义心中涌起深深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