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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云承背过身,抬头望向天际。

  脑子里不断的回忆着那一日。

  那一日风雨交加,雪夜紧紧的握着北陵军旗满身是血的跪在一堆尸体之上,一直撑到宋云承带着救兵赶来,他用最后一口气将自己的家人托付给宋云承照顾,这才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可奸臣当道,明明是以一己之力抵御外敌的大功臣,雪夜却被诬陷为叛徒,雪家上上下下受此牵连,三十多口人都难逃刑责。

  唯独雪千鹤被自己的娘亲藏在了柜子里得以存活了下来。

  每每念及此,宋云承的眼角总会滑下一滴悔恨的泪水。

  都怪他来的太晚,才导致了雪家灭顶之灾。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之时,眼中坚定异常。

  “雪夜被朝中奸细所害,以至全家满门抄斩,我已难辞其咎。千鹤好不容易活下一条性命,她要为自己的哥哥手刃仇人,我虽没有资格阻拦,但我答应过雪夜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藏一片叶子最好的地方便是森林,那藏一个人便是在军营里。有我们守着,千鹤的身份不容易暴露。”

  “江龄儿这人现在还信不过,她和千鹤不能比,左右是个被人利用的养女而已,我不能拿千鹤的性命冒这个险。”

  沈溪山和顾千帆面面相觑,知晓宋云承的执着也不再相劝。

  “你既下定了主意,那我们就帮你一直瞒下去。”

  而就在这时,营帐里传来了江龄儿的呼唤声。

  “宋云承,你们可以进来了。”

  三人对视一眼,急忙走了进去。

  正见江龄儿手指还摁在雪千鹤的手臂上,宋云承担心不已。

  更是大步一迈走到床前,上上下下查看了雪千鹤一眼,确认江龄儿没有对她做什么坏事,又将视线盯在了江龄儿的手指上。

  “雪夜的手臂怎么了,为何要一直摁着?”

  “抽血检测用。摁一会就止血了。不会有什么大碍。”

  “可出结果了?”

  “确实是瘟疫导致的高烧不退。不过,幸好,有救。”

  虽查不出具体的病毒,但系统里的特效药还是能派上用场的。还好之前在药箱里备了些,这会拿出来也不会太过奇怪。

  宋云承闻言面上一喜。

  “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去把我的药箱拿来,吩咐伙夫煮热水,你们将我带来的药倒下去搅拌均匀,再给得了瘟疫的将士每一个喝上一碗,一日三次,配合另外的药丸吃,每日一次,不出三日便能好。”

  “就是这样而已?”

  沈溪山对江龄儿的话表示十分的怀疑。

  他拔出别在腰间的折扇对着雪千鹤脖颈上的红疹一指。

  “那这些红疹怎么回事,不是天花疥虫所致?”

  “不是,只是瘟疫导致的身体反应,等烧退了便能自消。若是消退不了,再涂些药膏就好,不会留疤的。”

  “……你说的话,我怎么这么不信。我云中堂的大夫诊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你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能查出病因了?”

  “不信就算了,你自己和云中堂的大夫继续医治,我这就回沛国公府休息去。”

  说着江龄儿起身要走,顾千帆忙将人拦了下来。

  “沈溪山也是心急之过,江龄儿你别生气。”

  “我看死马当做活马医,不管有没有效先试试再说。云承,你觉着呢。要不然以云中堂大夫之见,只怕雪将军活不过三日……”

  “试!传令下去,立刻煮药。”

  江龄儿瞧了沈溪山一眼,从药箱取出几盒连花清瘟,又配了退烧药一同放在桌前。

  “这些药先给发烧严重的将士们用,其他轻微的等我再回沛国公府配好药,你们命人来取。”

  沈溪山先一步上前查看,却见这些药的包装自己从未见过。

  “江龄儿你准备的倒是齐全,莫非你有先见之明早知军中瘟疫肆虐?”

  “谈不上先见之明,只是瘟疫有一贯的治法。所以过来的时候备了一些常用的药。”

  沈溪山狐疑的看了江龄儿一眼拆出一包放在鼻尖轻嗅,确认可以用后,他朝着宋云承点了点头。

  “千帆,分发下去煮药,端一碗过来给雪夜。”

  “好,我这就去。”

  江龄儿见之拆下一颗退烧药递到了宋云承的手上。

  “先喂一颗。想着你对这位雪少将的重视,方才你不在我也不好喂药。”

  宋云承看了江龄儿一眼,他接过药查看一番,再次坐回床前。

  他抱起雪千鹤靠在自己的怀里,侧过身温柔的捏住雪千鹤的下巴,待微微张开一个小口,宋云承才将药放了进去。

  沈溪山忙递了一杯水。

  宋云承接过,一点一点的倒入雪千鹤的口中,见药送下去了,又抱着她将人靠坐在自己的身前,温柔的抚着雪千鹤的脖颈,让药能顺着她的喉咙下咽。

  待药彻彻底底的下去了,宋云承小心的扶着雪千鹤躺下,捏起被子的一角轻轻的盖上,还掖了掖锦被。

  一举一动仿若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般,温柔细致的不得了。

  而

  看着宋云承对待自己的下属这般温柔,江龄儿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也见在场的人都温柔又担心的注视着雪少将,没有一个在乎自己的存在,江龄儿眸子里划过一抹失落,悄无声息的从营帐里退了出去。

  可才出营帐没多久,只几步路后一阵晕眩突然袭来,伴随着浑身发冷,双手控制不住的抖动。

  江龄儿昏昏沉沉,眼前一黑,双手试图寻找支撑点,可就在即将扶住栏杆之际,江龄儿身子一顷,啪嗒一声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时逢宋云承早前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雪千鹤的营帐,又因瘟疫所致,这会子更是没人经过。

  江龄儿躺倒在地,身子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一点都动不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满目皆是绝望。

  又一阵晕眩感袭来,眼皮越来越重,心跳越来越快。

  恍惚之间见一双绣着金线的黑色靴子正朝自己走来。

  下一秒,眼前一片漆黑,江龄儿彻底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