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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将军府里。

  江龄儿懒洋洋的坐在铜镜前,任凭身后的丫鬟为自己梳头打扮。

  “小姐今日可真美。”

  江龄儿循声抬头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美!真的美!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披罗衣之璀璨,珥碧瑶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用一首洛神赋形容都稍显逊色,果真女子之媚属披麻戴孝,女子之美嫁衣红裙。

  “是不错。”

  只可惜不是正红色。

  “吉时已到,小姐该上轿了。”

  丫鬟拾起一旁绣着鸳鸯的盖头盖在江龄儿的头上,便扶着她朝着花轿走去。

  说来也是寒酸。

  不像那些世家千金出嫁,家里是红绫招展,门口是锣鼓喧天,轿子是落在正门外,更有夫君绑着大红花坐在高头大马上与一众下人在铺着红毯的街头等着迎接。

  江龄儿的花轿就这么孤零零的停在侧门口,抬轿的下人甚至还是将军府自己的,只换了一身红色的衣服仅此而已。

  再看那一箱箱的嫁妆,屈指可数,里头的物件也不知会怎么样的穷酸。

  一旁的媒婆见江龄儿过来,早早的撩起了门帘。

  江龄儿掀开盖头朝四周瞧了一眼,却不见李蓉的身影。

  “娘呢?”

  “夫人本要送小姐出嫁的,可不曾想宫里传来消息,夫人急匆匆入宫去了。不过小姐放心,夫人临行前交代过奴婢,务必要将小姐送入沛国公府的。”

  “小姐,吉时已到,该入轿了。”

  江龄儿回头看了将军府一眼,俯下身坐进了喜轿。

  茶楼上,一张八方桌前。

  宋云承捏着手中的白瓷杯,心不在焉的瞧着上头漂浮着的茶叶梗子。

  一旁的凌不尘见状,玩笑似的用手肘抵了抵宋云承的胸膛。

  “诶,我说云承,今日也算是你的大喜日子,你不在府里等着那位美娇娘,叫我们过来茶楼做什么,我们呀还想喝一杯你的喜酒呢。”

  “就是,那江龄儿虽说缠人的很,可照我看来她的相貌在北陵那可算的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在怀你居然不动心,这可说不过去!”

  话音刚落,顾千帆昂头一饮,一杯茶水入肚好不畅快。

  “好茶,小二再来一壶!”

  “是,这位客官!”

  “好茶如你这般牛饮,真真是浪费。”

  沈溪山白了顾千帆一眼,拾起桌上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慢慢悠悠的朝着自己扇了扇风。

  “再者,你又不是不知道,江龄儿虽貌美可她还算计了云承,这样一位蛇蝎美人,云承怎么吃的消。”

  听着好友三人的逗趣,宋云承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他将手中的杯子轻放在桌上,指间沿着杯口一圈一圈的摩挲着,双眸盯着街上看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街头的一道杏黄色的身影闯入了眼帘。

  宋云承眸子忽而睁大,惊的当下站了起来,连桌上的白瓷杯都因着惊动打翻在桌,洒了满桌的茶水。

  “云承,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站起来了?”

  “她怎么在这!”

  “她?她是谁?”

  “江龄儿!”

  三位好友循声起身走到栏杆处朝街头望去,根本没瞧见江龄儿的身影。

  “我说云承,你是不是看花了眼,那江龄儿可迫不及待想要嫁给你,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在街上游走。”

  “就是,她怕是早早的入了花轿,等着与你今夜共赴巫山云雨呢。”

  “再者,江龄儿哪有这个胆子逃婚,她从小被江夫人规训的跟只小猫似的,哪有这胆量。”

  “快回来坐着,浪费了一杯好茶实在可惜。”

  三人一个接着一个回来坐下,可宋云承却还站在那一动不动。

  “不,我不可能看错,那人就是江龄儿!”

  忽而想起那日江龄儿说不愿意嫁给自己的话,宋云承眼眸一抬当即跑下了楼。

  三人见此面面相觑,顾千帆一个点头,丢下一锭银两,三人紧跟着宋云承往沛国公府飞奔而去。

  彼时从将军府出来的花轿早已经到了沛国公府偏门外,可不知怎的,里头就是不开门。

  日头炎炎,外面等着的一众下人,丫鬟早已经热的满头大汗,就连媒婆也快热的受不了直喘着粗气。

  门外站着一群看热闹的人,瞧着这场面纷纷议论起来。

  “看来前几日说江家养女勾引宋世子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只是这沛国公府瞧着是要拿架子,不肯让新人入内。”

  “到底是江家的养女高攀了沛国公府,若换做是我也会如此。”

  “但叫新人在外等着,实在有失国公府的颜面,外人瞧见指不定会在背地里说什么闲话呢。”

  “我看江家养女在国公府的日子可要不好过了。”

  这些议论声随着匆匆赶来的宋云承戛然而止,宋云承站定脚步望着那方喜轿,正欲上前揭开门帘时,沈溪山上前一步拦住了宋云承。

  “有什么事,进去再说,别叫外人看了笑话。”

  沈溪山侧眸看了周遭百姓一眼。

  宋云承点头收回手,转身朝着府内走去。

  不一会,偏门打开,等候的媒婆丫鬟们面上一喜,忙抬着喜轿朝屋内走去。

  随着偏门一关,百姓的议论声皆数隔绝在外。

  屏退下人后,彼时,院子里就剩下了宋云承四人。

  “江龄儿,人都走了,你还想要本世子请你出来?”

  “别妄想本世子会屈尊。”

  宋云承喊了半天,奇怪的是花轿里面没有一丝动静。

  顾千帆三人并列站在花轿跟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终是宋云承忍不下去走上前掀开了门帘,一把扯下了盖头。

  入眼一具森森白骨,那双凹陷的眼眶空洞的看着宋云承,身上的红嫁衣衬的这一尊骷髅愈发的诡异。

  饶是见惯了战场上的四肢残骸的小将军顾千帆瞧见这一幕不由得吓的出声,连连后退。更别说其他二人更是黑了脸色,不敢上前一步。

  唯独宋云承站在原处,神色不见一丝害怕,唯独捏着盖头的手气的骨节分明。

  忽然,一张纸条从盖头上落了下来飘在了宋云承的眼前。

  宋云承弯下腰拾起,展开一看,气的咬牙切齿。

  “江龄儿,你真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