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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近乡情更怯,面对这样期盼的江丰年和李蓉,江龄儿却是压力极大。

  这一路,江龄儿不知在心里做了多少安抚,可直至二人面前,江龄儿的心还是砰砰直跳。

  “今日回门,女儿见过爹娘。”

  “都是一家人,行什么礼。”

  李蓉随意的挥了挥手,视线却落在江龄儿身后的路上。

  可这左等右等也没见到宋云承的身影,方才还面带喜色的脸霎时间拉了下来。

  “回门就你一人回来的?宋世子呢?”

  “世子军营有要事,没有空陪女儿回来。不过让女儿准备了礼物,都放在这箱子里头了。”

  “人没回来,准备礼物作甚。”

  李蓉冷冷的白了江龄儿一眼,挽住江丰年的手臂回了厅堂内。

  江龄儿低下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跟着二人的脚步入内。

  一抬眼,满桌的菜肴鸡鸭鱼肉应接不暇。

  见李蓉和江丰年坐下,江龄儿也随之挑了一个距离二人稍微远的位置落座。

  只是这一坐下,李蓉抬手一挥。

  “把这些肉食都撤下吧,宋世子不来吃不了这么多。”

  江龄儿的头低的越发的下面,有什么比自己的父母说出这样的话更能直戳人心。

  宋云承不来,她就不配吃这些好东西了吗?

  心头的酸涩渐渐上涌,哪怕眼前的几道菜色香味俱全,可江龄儿却味同嚼蜡。

  “龄儿,你到底有没有伺候好宋世子,这回门的日子他都不肯陪你来,是不是你惹宋世子生气了。”

  “女儿没……”

  江龄儿话还没说出口,李蓉又开始念叨起来。

  “本想着今日趁着宋世子来,还同他提一提淮州的职务,淮州也快从书院回来了,得先谋一份好差事才能考状元。”

  “夫人,龄儿人还在这,只要给沛国公府生下一儿半女,难道还愁淮州的职务?”

  现在就连江丰年说话都不避开点人了,这夫妻两为自己儿子筹划的算盘就这么当着江龄儿的面打着。

  但,在这之中,江龄儿倒是发现了一个蹊跷之处。

  江丰年和李蓉似乎根本不知道皇后想让沛国公府断子绝孙的筹划。这样看来,李蓉也不算和皇后同流合污。

  而且,当初逃婚的事,李蓉他们似乎也不知道。看来沛国公府顾及自己的面子还是把这件事给瞒下来了。

  江龄儿正思索着,嘴里划拉着米饭。

  李蓉见她沉默不语又开始啰嗦起来。

  “龄儿,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一点侧妃的姿态都没有,你这样怎么能讨好宋世子。”

  “不成,娘还是得给你去青楼小馆寻上几个教养嬷嬷,你得把那些勾引男人的手段都用上才行。”

  说的这是什么话!

  这是一个娘亲该说的话嘛?

  就是养娘,也不该当着女儿和夫君的面说出这些来。

  江龄儿的心彻彻底底沉了下去,先前进门时心里升起的期待早已经消失殆尽。

  她连自己怎么吃完饭的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再在这将军府待下去,她怕是能气的杀人。

  回门宴从午时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吃饭结束就是闲聊。

  全程,李蓉都在喋喋不休的交代着江龄儿如何讨好宋云承,如何在后院谋得一席之地,如何让江龄儿多在宋云承面前提及江淮州。

  至于江丰年则是一如既往的扮演好爹的角色,一言不发在那听着。

  直到深夜,李蓉打起了哈切,又得丫鬟提醒,这场无休止的教导终于结束。江龄儿也终于能喘过气来。

  “行,今日就先说到这里吧。龄儿,你回去后可一定要在宋世子面前多提提淮州。”

  听到这话,江龄儿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回去?娘,我今夜不住将军府嘛?”

  “你住将军府做什么?白日娘交代你的话都白说了,你不早点回去伺候宋世子,留在将军府做什么。你的房间早已经安排给了下人住,将军府里现在没有你的住处了。”

  “那总该有厢房之类的。今日宋世子没来,倘若他来了,你们应该也早已经安排好了住的地方吧。”

  “那是给宋世子准备的,你住就太浪费了。现在你嫁到了沛国公府就是沛国公府的人,沛国公府离将军府才几条街,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爹娘不留你了。”

  李蓉说完,挽上江丰年的胳膊回了自己的房中。

  江龄儿直愣愣的站在这偌大的厅堂里许久许久,直至府里的丫鬟提醒她该离开了。江龄儿才提起一旁从头至尾都不曾打开过的药箱,拖着如同灌了铅一般的双腿走出了将军府。

  这个时辰,沛国公府早就关了门,任她怎么敲门里头都没有人应答。

  江龄儿无力的蹲坐在药箱上许久许久,双眼无神的看着不知何处。

  明明暑夏,不知怎的,今夜的风特别的冷,冷的刺骨。

  坐了很久,想了很久后,江龄儿终于站了起来。

  皇城向来有夜市,虽入了深夜,街头巷尾尚且还热闹着,各家商户张灯结彩的将这一条街都照的明亮。

  夜市上人来人往,吆喝声,吵闹声不绝于耳。

  她像一缕孤魂独自飘荡在这人流之中,耳畔传来的欢声笑语好似泡沫幻影在江龄儿面前一阵一阵掠过。

  江龄儿穿着单薄的衣服抱紧自己。她漫无目的的在皇城街头游走着。

  她不知自己从何处来,更不知自己要去往何处。

  就在江龄儿失魂落魄之时,一个跑堂的拦住了她的去路,也将她的魂魄叫了回来。

  “姑娘,我们客栈今日打尖住店通通优惠,这样好的机会姑娘可不要错过。”

  江龄儿闻言,抬头看去。只见偌大的牌匾之上刻着三季客栈四个大字。

  “三季客栈?敢问是哪三季?”

  “这您都不知道,姑娘不是北陵皇城本地人吧。这北陵冬日漫长,可那些粮食作物最喜欢春夏秋三季。我们掌柜的图个温暖喜庆才取了三季这个名字。姑娘要打尖还是住店呀?”

  惨白的双唇因着这一句解释终于勾起了一抹笑意,抱在胸前的双手再次自信的背到了身后。

  江龄儿对着跑堂的大手一挥。

  “住店,要上好的房间,再给我拿些好吃的来,要店里头最贵最好的!”

  “得嘞,姑娘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