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妖站在船头。

  她被面纱遮盖的脸上看不出神色,只是吐出的娇魅柔和的话中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凌厉。

  “请问这位小姐,何为‘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

  杜程霜脸色变了:“你这什么意思?”

  乔妖伸手接过旁边丫鬟手中的琉璃盏,灯盏内微弱的灯光衬得她整个人少了几分妩媚多了积分柔和。

  她清亮温和的声音再道:“古人言:净口、修身、齐家、治国,而后平天下。”

  “你我虽为女子,未曾参与治国天下之事,但君子之为修其身,人人皆如是,这是圣人之道。”

  “小姐方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口闭口皆是粗鲁放肆之语,可见莫说修身,便是连净口都做不到。”

  “你自认高贵出身于贵门之地,认为与我等不同,就更该做出表率不是吗?”

  杜程霜没想到自己刚才那些话都被她听去,此刻被当事人点出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苏沫略带诧异的扬眉,对这位乔妖姑**伶俐口舌和头头是道的说法表示欣赏赞扬。

  先前大船上帮腔的人此刻再次站出来,提高声音嘲讽。

  “没想到高门大户里也出这种品性的女子,说话如此下流,谈‘勾引’之语,连我这等男子都觉脏得无法入耳。”

  刚才被压下的众人们此刻也都跟着七嘴八舌起来。

  都说她张口闭口都是勾引,保不齐她自己就是喜欢勾引人,所以看谁都一样。

  杜程霜气红了脸,指着乔妖怒道:“你区区歌姬也配与我谈圣人之道?”

  不过读了几本书,空有一张皮囊,会点魅惑人的心术罢了,有什么脸在这教训自己?

  乔妖十分淡然,比起杜程霜恶言恶语倒反而更像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千金小姐,说出的话却十分自谦。

  “我自认出身不高,小姐不想与我交流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我不明白。”

  “小姐船上站着的众位小姐想必与你交情匪浅都是贵族之后,怎的也如此孟浪不羁?”

  “公开场合造谣别人有染,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圣人之道?还是说你们读过的圣人之书与我所知所学的不同?”

  这话便让船上其余小姐们皆羞红了脸。

  有些胆子略小些的,受不住周围众人鄙视的眼光,拿帕子捂着脸钻进船舱内去。

  大船上男子讽刺的笑:“还有脸站在这?怎么,真等着让我们妖儿姑娘给你讲讲圣人书啊?”

  其他人连带着岸边的众人也都发出嘘嘘声,挥手对她做驱赶动作。

  杜程霜平日出门在外都是受追捧的那个,哪里受过这种侮辱。

  她指着乔妖想说什么,但一句话说不出来,最后急得红了眼眶,甩袖跑进船舱里去了。

  “哭了,说不过还气哭了哈哈哈……”

  周围嘲笑声更大了些了。

  那条花船像是躲避凶猛讹兽似的慌里慌张划走。

  苏擒峰瞧着那船离去,疑惑看向苏沫:“你认识乔妖?”

  苏沫心里也正纳闷。

  但略一思索又觉得人家不见得是在为自己出头,不过是听了杜程霜贬低的话所以气不过反击罢了。

  这种事硬往自己身上套,显得太过自恋。

  “不认识。”她摇头,又用怀疑的目光看过去:“你不认识吗?”

  他今儿可是特地为这位妖儿姑娘来的,怎么反问自己认不认识。

  “算不得认识。”苏擒峰暗暗叹口气,似有些烦闷,但又想到什么,指使苏沫。

  “她是难得一见的人,今日趁着好机会,你去跟她搭话,问问她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

  苏沫不想去,甩了甩依旧有些发麻的手腕:“凭什么是我?”

  自己可不愿意干这种拉煤牵线的活。

  苏擒峰:“我三年前得的那把玄冥刀你一直喜欢,给你了。”

  苏沫:“我就爱做拉煤牵线的活!”

  苏擒峰眉心跳了下,也懒得再反驳她这不是拉煤牵线,摆着手让她快去。

  杜程霜走后,乔妖打发人调转船头要回到原处,继续刚才没唱完的歌。

  苏沫快步走到船头,叫了声‘妖儿姑娘’。

  乔妖身子一怔,猛地回头,待等瞧见苏沫,整个人都僵住了。

  苏沫虽看不见她的脸,但总觉得她的视线里满是错愕还带着几分慌乱,心下疑惑。

  但又想起刚才的事,轻声道:“姑娘不用紧张,我跟刚才那些人不是一起的。”

  乔妖没说话,保持着原本的动作,拿着琉璃盏的手都不会打弯了。

  与其说是僵住,不如说是全身麻木在那。

  “好巧,怎么是你!”大船上的男子俯身往这边凑,解围道:“妖儿姑娘不用怕,她是自己人。”

  刚才船只太多有东西挡着,再加上场面混乱,苏沫没太在意。

  这会子瞧见说话人才发现竟也是熟人:“你怎么在这?”

  “当然是来听妖儿姑娘高歌的,我可是姑**第一倾慕者。”季星澜扬起得意的小圆脸拍了拍身后大船的船身。

  苏沫这才注意到那大床上竟写满了‘乔妖’两字,甚至大船后面还竖着很多木牌写着夸赞的话。

  “别跟他多话,先问乔妖亲人的事。”船舱内传来苏擒峰不满的声音。

  苏沫收回目光看向乔妖:“姑娘别紧张,我对姑娘一见如故。”

  “觉得姑娘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不知可否问问姑娘家里还有什么亲人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在季星澜说完话后逐渐放松身子的乔妖这会子听到这话又再次紧绷了身子。

  她的声音都好像有点抖,完全不负刚才对上杜程霜时的有条不紊:“这位小姐为何这样问?”

  苏沫也不知道苏擒峰抽哪门子疯问这种对女儿家来说算是冒犯的话,只能打着圆场。

  “不过是觉得姑娘很想让人亲近所以才出此一问,姑娘有难言之隐吗?”

  乔妖咽喉处动了动:“我……嗯,父母亲人全都死光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

  苏擒峰在后面压低声音:“再问问她原籍在哪?”

  苏沫还没等问,乔妖先西子捧心的闷哼一声:“我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了,抱歉。”

  她转身往船舱内去,周围还等着听她唱歌的男子们皆露出失落的表情。

  季星澜也奇怪,隔着船头往苏沫这边压了压身子:“你们认识?”

  苏沫刚想说不认识。

  便见周围众人用不悦的目光盯着她。

  众人不满都道是因为苏沫乱问问题才把人给问走的。

  乔妖迈进船舱内的腿又退回来:“也不是难受到坚持不住,可以唱完再回去。”

  苏沫:“……”

  现在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