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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仲诧异:“这是为何?”

  苏沫勾唇,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上位者的自信:“当然是因为这确实是个得罪人的活。”

  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杜大哥先试着接受朝中差事。

  其余的再徐徐图之。

  杜仲微愣,随即用极有深意的复杂目光看着她。

  苏沫被他这样盯着身上的气势顿时消了大半:“杜大哥觉得我阴险?”

  “不。”杜仲是觉得心疼。

  他伸手摸了摸苏沫的头发,眼中带了几分怜惜:“我的小沫这么好,这么聪明,他们为什么就不珍惜呢?”

  这是自己一直都想不通的事情。

  明明小沫比苏韵强这么多,那些人为什么偏偏不珍惜她反而都去疼爱苏韵呢?

  苏沫身子僵了下,眼眸跟着黯淡许多,眼底也不自觉带了几分苦涩。

  “大概是因为感情不是能用‘有没有本事’来衡量的吧。”

  所以就算自己曾托举他们,曾为他们劳心劳力。

  他们依旧可以毫不留情的抛弃自己,把自己当做苏韵的垫脚石。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解的。

  杜仲眼见她周身敛了伤感,沉声表明心意:“他们错把鱼目当珍珠是他们蠢。”

  “小沫不需要那些人疼,你有我呢,哥哥护着你!”

  苏沫笑:“杜大哥说得对,我有你呢,你比他们都强。”

  杜仲立刻得意。

  那肯定的!

  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声:“领班,陛下刚才下命,说提前回京,明日一早就走。”

  帐篷内两人对视一眼。

  围猎还没结束就提前回去,看来顾封尘的建议被采纳了。

  杜仲:“知道了,吩咐下去,准备拔营起寨。”

  陛下说要回京,虽然有些人还没玩够也不得不跟着离开。

  转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苏沫就被凝音从被窝里挖出来套上衣服赶出帐篷。

  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往负责接送自己的马车上去。

  撩开马车帘,瞧见里面那张冷漠刀削的脸。

  苏沫眨了眨眼,把马车帘盖上,伸手掐了自己一下。

  挺疼的,不是做梦。

  她再次掀开马车帘,还是同样一张脸。

  不过看着比刚才要黑。

  黑着脸的苏擒峰吸了一口气,磨牙:“就那么不想看见我?我是什么凶神恶煞吗?”

  苏沫退开半步抬头看了一眼,确定这是自己的马车没错:“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苏将军你好像坐错车了。”

  她往旁边指了一下:“苏韵的马车在那边。”

  苏擒峰瞪了她一眼:“路途遥远,韵儿需要躺着,她车上只能留一个,老二在照顾。”

  苏沫往旁边瞅了一眼:“可是世子在骑马。”

  他就不能学学苏凌臣?

  苏擒峰脸更黑了:“你给我上来!”

  上去了。

  苏沫无奈。

  这人脾气真的很臭。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

  苏沫窝在角落打了个哈欠。

  有点犯困。

  “顾封尘的主意是你给他出的?”

  疑问的语句,确定的语气。

  苏沫眯着眼瞅他:“苏将军觉得我抢了你妹妹的风头要把我丢下去吗?”

  苏擒峰拧眉。

  自韵儿回来,她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了。

  对他们的称呼变了不说,甚至话里话外不把他们当一家人。

  张嘴闭嘴就是你妹妹,你们侯府的。

  她不是侯府人,身上流的不是苏家的血?

  “在你心里我就如此小肚鸡肠?”

  苏沫扫了他一眼。

  不是自己要把他看成这种人,而是他们为苏韵做的癫事太多了。

  “所以苏将军特地跟我坐同一辆马车回去真就只是单纯碰巧,不是故意来警告我什么?”

  这次轮到苏擒峰不说话了。

  他过来本意确实是想要警告她不要仗着给顾封尘出了主意就生出不该有的妄想。

  可此刻被点出来,他所有的话又都被打回去,说什么都不合适了。

  “你对我有意见。”

  是肯定的语气,却是疑问的语调。

  苏擒峰能看出她的抵触,却不明白她为什么抵触。

  老二老三,甚至老四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就算不耐烦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简直是将‘警惕’写在了脸上。

  “为什么?”

  苏沫简直要笑了,连带着那点早起的困倦都被这问话给打散。

  “对着一个要杀我的人,我这种姿态似乎才是最正常的吧?”

  不然他要自己怎么做?

  继续跟他演兄友弟恭的把戏?

  苏擒峰狠狠拧眉,锋利的眉几乎皱成一条线,形成锋利的刀。

  他又想起她上次说‘弑杀亲族’的话。

  “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我想杀你?”

  是因为把她关起来的那两个月?

  可那件事所有人都有份。

  是因为那一日吊着她的绳子是自己割断的?

  可那样的距离根本不至于摔死人。

  是因为他们换了她的脸?

  主意是顾封尘出的,过程是老二想的,动手的也不是自己。

  甚至自己割绳子摔她那一下使得她全身被麻木,这才能扛过割脸的一遭。

  毕竟那种情况下他们也不可能给她用止疼药,要硬生生扛过去不如先让身体失去感知。

  自己在战场待过,受了伤的士兵要截肢没有药物时就会用类似的方法转移助力。

  苏擒峰自认对她做的事并不比其他人对她做的更过分。

  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所有人里她最警惕的会是自己。

  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答案。

  没有原因,只是单纯想知道。

  苏沫看着他,好久没说话。

  苏擒峰正当她要翻旧账说以前的某件事准备好反驳时,突然听她道。

  “你没有吗?”

  所有准备反驳的话都被堵在嗓子眼。

  苏擒峰愣在原地,瞪着的眼甚至忘了眨:“什么?”

  一时间没回过神。

  苏沫眼底染了几分讽刺,一字一顿:“你没有对我动过杀心吗?”

  她望着他,语气是平静是嘲弄也是早已接受现实的冷然。

  “苏将军敢说你从没有那么一刻想杀我吗?”

  苏擒峰脸上所有的表情忽然都褪去,染了几分白。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放在膝盖上的手却先攥紧了。

  韵儿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那一刻,自己确实有一瞬间……

  可自己不是终究没有那么做么。

  “君子论迹不论心。”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冒出那么一句话。

  好像是在解释又好像是在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