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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佳氏是母亲,作为一个母亲是最能共情另一个母亲的。

  她突然确定了自己的儿子是无辜的,无辜在他真的没有杀人,那个女子是自己死的。

  但他又不是无辜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似乎确实谋杀别人的子女。

  可是印子钱不是他放的,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啊!

  但他现在却快要被判死刑了。

  一想到那个场面苏佳氏便眼前一黑,什么都顾不上。

  她一把抓住苏韵的手,挣扎着几乎要下跪:“韵儿,你答应你姐姐吧。”

  “你姐姐说得对,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赚,你四哥的性命才更重要啊。”

  “什么都好,你姐姐想要什么你就给她把,母亲求你了,你给她吧!”

  那个女子能为了一双儿女**,她的盲人母亲也能在大堂上为了死去的女儿女婿咬着冬儿不放。

  如果不把冬儿救出来,他是真的会被杀头的!

  苏韵本就因为察觉到菊英的死不只是针对苏锦冬更是在针对自己而恐慌。

  此刻又听见这话,所有的惊慌失措都转变成一种更加外放的怨恼。

  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再拱手送出去,怎么可以?

  她咬着下嘴唇不说话,眼底有挣扎和迟疑。

  既不想让苏佳氏觉得她冷漠,又不舍得放下这一切。

  苏佳氏见她不说话悲痛道呼吸都如刀割喉:“你不是说为了你四哥你什么都能做么。”

  “你不是说牺牲是理所应当的吗?难道你是骗母亲的吗?”

  苏韵死死咬了牙。

  当然是理所应当,但理所应当做牺牲品的该是苏沫,而不是自己!

  母亲这些话也应该对苏沫说,而不是自己!

  “你,你竟然……”苏佳氏指着她,不敢置信的从她脸上看出几分狠心。

  大脑顿时一阵嗡鸣,直接晕倒在床上。

  “母亲!”苏无秧心惊,立刻上前把脉。

  苏韵也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没及时回答她的话而已,竟会将人给活活气晕,也跟着紧张起来。

  屋子内顿时乱成一团。

  苏沫抿唇将膝盖上的土拍掉,看向苏无秧:“三天,只有三天。”

  苏无秧把脉确定苏佳氏只是急火攻心并不妨碍后稍松了口气。

  听到这话随即看向她,面色冷得很:“原告在,案子在,原告不在,案子也就不在了。”

  苏沫神色比他更冷:“你可以试试看。”

  这次谈话无疾而终。

  安顿好苏佳氏后,苏无秧叫来路判,让他去查菊英的事,尤其是这几日的事要细查。

  苏沫对那女子平生如此熟悉,他不相信两人没私下接触过。

  吩咐完路判,苏无秧直接让人备马车去了刑部大牢,去找苏锦冬。

  那日在太和楼隔间里的只有苏锦冬和死去的女子,想知道所有真相只有来问他。

  “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幽暗的牢房中,苏锦冬坐在角落里,身子底下是杂乱的干草。

  短短几天时间,他已被折磨的不**形,明明刑部的人没有用刑。

  可是他却比被用了刑更要潦倒。

  头发散乱肮脏不堪,浑身衣服也滚脏得不成样子,发出一阵阵恶臭。

  面如菜色,嘴唇干裂,双眼内凹,精神状态摇摇欲坠。

  苏无秧说话的时候,苏锦冬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在苏无秧又喊了一声‘老四’后,他才稍稍回过神。

  神智被拉回,他瞳孔开始聚焦,借着墙上那个小窗透出来的光勉强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二哥。

  “我记起来了。”他的声音很沉,像是冰面下的那层薄膜,冰冷的一碰就碎。

  “我知道她是谁了。”

  除了在巷子里那一次,几个月前也见过一面,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老四!”苏无秧厉声带了呵斥:“你清醒一些,好好想想那天发生了什么!”

  苏锦冬不用他提醒也忘不了那天,或者该说这几天只要一闭上眼就回到那天。

  “你想起我是谁了吗?”女子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或者该说在耳边响起。

  苏锦冬发觉自己又进入了当天场景。

  他是被一封匿名书信叫到这个隔间来的,看着对面身怀六甲的人恍然想起头两天见过。

  “跟踪不成现在敢在我面前露面了?”

  “还是没有想起来吗?”女子一只手托着肚子,一只手放在肚子上轻轻**,垂下的眼眸遮盖住一切情绪。

  他今日还有重要的合作,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你想做什么直接说。”

  “做什么呢?我本来想做的事有很多。”女子轻轻笑了,像是回忆了什么美好的事。

  “不过那些对你这样的贵家公子来说应该很无聊吧,其实也没什么,我原本只是想要好好活着。”

  “有夫君有儿女,虽然日子苦但却幸福的活着。”

  他有些烦,不想听这个陌生女子在这里疯疯癫癫的啰里啰嗦,转身要走。

  可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被关上,打不开。

  女子还在自言自语:“我遇到了一个很好心的小姐,她说会帮我,我知道她的意思。”

  “她是个善良的姑娘,也是真心为我好,可是她不懂,她没有爱人,她不明白。”

  “有些事有些人失去了也会带走活人的希望,人活在世界上不就是因为希望么。”

  “没了希望就没了一切,活着会痛苦。”

  他隐约察觉到不对劲,转头看向女子正要恼火训斥,却对上女子直直望过来的目光。

  她的眼神直勾勾的,那不像是活人的目光,而像一个死人。

  “你会想起我的,也会永远记得我。”她这样说,而后突然翻过窗户,一跃而下。

  ‘砰!’

  回忆和现实相接,苏锦冬猛地回过神发现刚才那一声是苏无秧砸牢房门发出的。

  苏无秧盯着他,有些恨铁不成钢:“我知道你是第一次见死人,但听着,这件事关系你的性命。”

  “死去那个女子的母亲已经出堂作证,印子钱那件事韵儿……”他顿了顿,想要说什么,又把话咽回去。

  “总之这件事不是你的责任,我知道那女子是自尽,不是你杀了她。”

  苏锦冬苦笑着摇头:“你错了二哥,是我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