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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苏亦闻带着苏宁轩过来了。

  “清儿,你身体可好些了?”

  叶子清觉得可笑。

  昨日是她最痛最虚弱的时候,可他没有陪在她这个受伤的妻子身边,反而跑去孟扶摇那里送温暖。

  如今她的伤已经大好了,精气神也恢复了大半,他反而假惺惺地关心了起来。

  “老爷是来代替孟姑娘道歉的?”

  苏亦闻皱眉:“清儿,你从前不是这般咄咄逼人的性子……”

  “我是。”

  “什么?”苏亦闻一愣。

  叶子清道:“我从不主动招惹麻烦,但若是有人招惹到我的头上来,我也不会忍气吞声。”

  她直直看进苏亦闻的眼睛里:“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只不过这些年收敛了,所以才会被人觉得我软弱可欺罢了。”

  苏亦闻沉着脸,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你一定要如此吗?”

  叶子清浅笑不语,态度坚决。

  “呵!既然你执意要毁掉我们的感情,便随你。”苏亦闻眯着眼:“只是,你莫要后悔!”

  他冷声道:“把那丫头叫出来吧,我道歉。”

  叶子清没理会他的威胁,让小桃将清溪扶了出来。

  清溪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得将大半身子都靠在小桃身上才能勉强走路。

  下午时分,她已经买好药材让人重新制作了紫金膏,否则清溪根本无法下床。

  叶子清走过去将人扶着坐下,而后转身看向苏亦闻,意思明显。

  苏亦闻死死盯着她的脸,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哪怕是一丁点的心疼与纠结。

  可惜,并没有。

  他这才确定,她是认真的。

  “叶子清,你好样的!”

  咬了咬牙,他看向清溪:“对不起,我不该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惩罚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清溪有些惶恐,但看着自家小姐老神在在的模样,她接受了这不走心的道歉。

  叶子清看向苏宁轩:“你爹道完歉了,轮到你了。小桃替我办事,你伤了她,要么道歉,要么让她伤回来,选一个吧。”

  苏宁轩肉嘟嘟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还是不是我娘?竟然让我给一个**婢道歉?”

  叶子清淡漠开口:“不是。”

  “什么?”苏宁轩以为自己听错了。

  叶子清冷声道:“你说想让孟扶摇做你娘,我便成全了你。今后她才是你娘,不要再搞错了。现在,道歉。”

  苏宁轩气红了眼:“好!你别后悔!”

  他恶狠狠地瞪着小桃:“对不起,行了吧!”

  说完,哭着跑了。

  苏亦闻却没有追上去,在叶子清不解的目光中,他冷声道:“我这次来是要通知你,你手上的铺子我都交给了扶摇打理,日后你就不需要再抛头露面了。”

  清溪嚯地抬起头来,惶恐道:“姑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受伤,但求求您,不要跟为了我跟小姐置气!”

  叶子清冷冷道:“所有的铺子都是我一手操持起来的,我是它们的半个主人,你凭什么收回?”

  当年苏亦闻不得不弃文从商,却因为囊中羞涩而拿不出前期的创业金额。

  是她自掏腰包,又忙前忙后地帮他管理店面,他才能安心地外出寻找制作香料的材料和卖货渠道。

  所以她说她是那些铺子的半个主人,并不是夸张的说辞。

  苏亦闻面无表情:“当初你只拿了一百两银子,成亲后你从我这里得到的,已经不下一百个一百两了,欠你的那些,早已全部还清。”

  “我不欠你了。”

  叶子清被气笑了。

  “帐是这么算的?你后来拉到的那些股东,你也是这么跟人家说的?”

  苏亦闻不屑道:“那些股东动辄便入股几千两几万两,你拿什么和人家比?”

  “再说,你当初的那些钱不过是死的,若不是靠着我的人脉联络进货渠道、打点官府,店铺也不可能顺利开起来,更不可能一本万利地赚钱。”

  他有些不耐:“罢了,与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一个妇道人家根本就不懂。”

  “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日后你就安安心心地当你的苏夫人便好,铺子的事情你不必管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眯着眼警告道:“你不要去闹,否则只会是自取其辱。”

  他甩袖而去。

  叶子清回过神的时候,指甲已经深深嵌进掌心里。

  清溪泪流满面:“对不起小姐,都是因为我。”

  “我去找老爷道歉,求他收回成命!”

  叶子清垂眸:“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吧。”

  反正过了后天,这些东西也没用了。

  她原本还有些纠结,觉得对不起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

  可他轻易就否定了她的付出。

  他说的没有错,她只提供了一百两的初始资金。

  一百两用来开起第一家店铺,还要兼顾进货和周转,开始的时候捉襟见肘,的确是比不得如今的资金充足、腰缠万贯。

  她这些年得到的分红,也早已超过了一百两的百倍,甚至是千倍。

  便宜的材料的寻找、大客户的维护、官府的打点这些,也的确是苏亦闻在负责。

  可,他们一开始请不起人手,他出去寻找便宜的货源的时候,是她和清溪忙前忙后地管理店铺,维系现有的客人。

  铺子刚开起来的时候生意不算好,她整日整日睡不着,思考吸引客人方法。

  后来,她改良了香料的方子,在时下以浓郁为流行的氛围里研制出了气味清新的香料,又增加了浓郁型香料的品种。

  这才一点点打开市场,让永定府的女子接受了这家新开起来的香料店。

  这第一家的香料铺子,做的是女人的生意。

  第二家店铺则是做的男人的生意,这也是她提议的。

  永定府的酒水味道单一,清新有余,辛辣不足。

  叶子清在家中的时候见过不少好酒,也仗着身份认识了一些酿酒酿的好的商户。

  她豁出脸皮花高价请一个酿酒大师的女儿来永定府帮她酿酒,凭借独一无二的味道成功虏获了城中男人们的味蕾。

  犹记得第一批改良过后的香料大获成功的时候,苏亦闻兴奋地抱着她,承诺会一辈子对她好。

  她也还记得,酒坊赚到第一个一万两的时候,苏亦闻满脸真诚地夸赞,说她是他的福星。

  没想到不过过去了六年的光阴,她就变成了无关紧要的一百两起始资金的提供者,好似除了这一百两外她便没有了别的价值。

  真是,可笑啊。

  清溪心疼不已:“小姐……”

  叶子清摆摆手:“我没事。”

  她本来就是要抽身的,是自己抽身还是被迫抽身,似乎并无区别。

  但愿他能承受得住将她踢出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