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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没好气地戳戳她的眉心:“现在才想起来族中女眷的名声,早干什么去了?”

  叶子清羞愧地不敢抬头。

  李氏道:“我早就对外宣称,说你是外出养病去了。只要你自己不跑出去乱说,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至于她如今已经成了大龄剩女这事儿……

  堂堂郡主,谁敢嫌弃?

  实在不行还能招婿。

  以他们的门第,想寻个身家清白的男人上门,并不是难事。

  叶子清有三个兄长,即便是日后她和恭亲王过世,也有哥哥们的照拂,谁也不敢轻视了她去。

  再说她自己是郡主,只要她自己立得起来,就更不用担心会被欺负。

  原来娘亲都已经为她盘算好了……

  叶子清心中感动不已:“娘亲……”

  其实她心中还有些忐忑。

  若苏家父子还在千里之外的永定府,她自然不必担心谎言被揭穿。

  可他们也来了京城。

  只纠结了一瞬,她便将心吞进了肚子里。

  京城这么大,而他们只是商贾之家,是没资格见到她的。

  若有朝一日不幸地在街上偶遇,她也有办法让他们闭嘴。

  下午时分,三位兄长都回来了。

  她出走十年,就连年龄与她相仿的三哥也成了亲,最大的孩子也七岁了。

  叶子清有些惊讶,没想到三哥的孩子竟然比苏宁轩还要小一岁。

  娘亲解释说,是因为她刚离开的那一年三哥无心成亲,每天都担心她担心的睡不着觉。

  还是一年后收到她要成婚的消息,虽然他气得恨不能冲过去掐死那个拐走了亲妹妹的狗男人,却因为有了叶子清的确切消息而褪去了最开始的焦躁。

  后来便在家里人的安排下,与尚书府的千金成了婚。

  叶子清听完,心中越发愧疚。

  她刚回来的时候只见到了娘亲,直到这会儿才见到了除了爹爹之外的其它亲人。

  爹爹和娘亲的感情很好,但因为一场意外,爹爹收了一个妾氏,那妾氏生下了一对双胞胎,比叶子清小七岁。

  彼时,三位兄长和各自的亲眷,以及妾氏生下的双胞胎都都聚集在了娘亲的院子里,对叶子清嘘寒问暖。

  除了三位兄长外的其他人,不论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如何,至少表面上过得去。

  叶子清终究还是住回了玉清苑。

  十年未归,玉清苑还保留着她离开前的模样。

  负责洒扫的下人说,每天都有人负责打扫玉清苑的房间,王妃和三位公子会经常过来坐上一坐。

  清溪感叹:“还是王府好,王爷、王妃和三位公子都是真心疼爱郡主的。”

  叶子清笑着应了一声:“嗯。”

  正是因为亲人们都太好,她才更不想让他们失望。

  她忐忑地等待着宫中的消息。

  等待的消息没有等到,她却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半个时辰后,叶子清重新梳妆,穿上了十年未穿的宫装。

  她头戴金莲琉璃步摇,发髻后坠着精致的玉流苏,红唇如火,褪去了平凡与素净,耀眼的人让人移不开眼。

  “容姑娘这么快就想到了需要本郡主做的事情?”

  容若愕然地看着盛装出席的叶子清,怎么也无法将眼前之人与半日前看到的素雅女子联系到一起。

  半日前的叶子清气质娴静,和她见惯了的将体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后宅妇人无异。

  可眼前的女子却如同园中最美丽的牡丹,雍容华贵,卓尔不凡。

  一眼便能看出,她是在金玉堆里成长的大家闺秀,是用被无数宠爱娇养出的幸福女子。

  她眸中不可抑制地划过了一抹妒色。

  “容姑娘?”见容若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眸中还残存着来不及掩去的嫉妒,叶子清挑眉。

  容若闻声回神,深吸口气压下了心头的郁卒愤懑,盈盈一拜后柔声道:“郡主,小女子的确有一个不情之请,只是,事关个人私事,能否屏退左右?”

  清溪想出声反对,叶子清却摆了摆手。

  清溪无奈,只得带着人退走了。

  彼时,两个长相有些相似的女子站在水榭上,叶子清神态慵懒:“好了,你可以说了。”

  容若不怀好意,她很清楚。

  她也知道此行是鸿门宴。

  可她还是来了。

  她不知道容若想要对付她的自信是从何而来的,难道她真的认为,她一个四品地方官的女儿,能够对恭亲王嫡女、当朝郡主造成什么伤害?

  即便是刚碰面那会儿,她也不认为容若真的能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除非容若能一跃成为太子妃,或者是皇伯伯的妃子。

  她当时的伤心,是基于曾经最疼爱她的父母想要人寄托对她的感情的伤心和危机感。

  却从未质疑过郡主这个身份所带给她的权势和安全感。

  正是太清楚权势的强势和可怕,她当年才会逃走。

  容若却似乎并不了解这些。

  她上演着不算拙劣的表演,一脸为难地邀请:“郡主可否上前一步?”

  叶子清看着栏杆外的碧蓝湖水,微微笑着:“好啊。”

  她当真朝前走了两步,来到容若面前。

  就在她刚站定的瞬间,容若突然尖叫一声:“郡主,你干什么?!”

  紧接着,她身体一歪,朝着水榭外的湖中倒去。

  噗通。

  落水声响起。

  叶子清轻叹一声。

  本以为回到了家便是回到了熟悉的港湾,可她忘了,她离开了十年,原本只有她、父母和兄长相亲相爱的家,已经多出了许多她素未谋面的人。

  她更没想到,家中竟然多出了一个她的替代品。

  不知这些年家人们天天看着容若那张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脸,又是何种感觉?会产生什么样的感情?

  她很快就能知道了。

  清溪面色大骇:“郡主,你没事吧?”

  叶子清摇摇头:“没事。”

  早有会水的下人去湖里捞人了。

  清溪自然不信叶子清会主动害人,她怒道:“我就知道这女人不是个好的!”旋即有些担心:“若是王爷和王妃真的因此而误会了郡主,可如何是好?”

  叶子清神色淡淡:“这是一场豪赌,就算赌输了也无妨。”

  士农工商,商人虽然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却也只是名声听起来不好听。

  实际上,商人大多数的日子还是过得挺滋润的。

  即便赌输了,她也还能退而行商。

  思及此,她突然觉得一阵悲凉,对苏亦闻的怨恨也加深了一分。

  都怪他,她如今竟是连自己的至亲都无法全然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