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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村里的公鸡才扯着嗓子叫了第一遍,陈凡就一骨碌从热炕上爬了起来。

  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生怕吵醒了身边睡得正沉的雪儿。老妈已经悄无声息地在灶房里忙活了,锅里小米粥的香气丝丝缕缕地往屋里钻。

  “妈,我出去一趟,去县里找辆车。”陈凡压低声音说。

  “路上当心点,早饭在锅里温着呢!”老妈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陈凡蹬上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迎着清晨的寒风,一路叮叮当当地就往县里赶。

  八十年代的县运输公司,还是铁饭碗的国营单位。陈凡走进调度室,里头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调度员正捧着个大号搪瓷缸子,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就着报纸,悠哉得很。

  “叔,您好,我想租辆大车。”陈凡满脸堆笑,从兜里摸出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根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调度员眼皮抬了抬,扫了眼烟,又扫了眼陈凡,这才慢悠悠地放下报纸:“拉啥?去哪儿?”

  “去省城,拉一车活鱼。”

  “活鱼?”调度员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乐了,“小年轻,你开玩笑呢?从咱这儿到省城,几百里山路,颠都能把鱼给颠死,你还想拉活的?”

  陈凡也不急,嘿嘿一笑:“叔,山人自有妙计。您就说,有车没有吧?价钱好商量。”

  看他不像是在说胡话,调度员咂了咂嘴,指了指窗外院子里一排解放牌大卡车:“车是有,司机也得配。不过丑话说前头,这活儿不好干,路上出了岔子,钱可一分不能少。”

  “那必须的!”陈凡拍着胸脯保证。

  很快,一个四十来岁,皮肤黝黑,看着就老实巴交的司机师傅被叫了过来。他姓张,听了陈凡的要求,也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小同志,不是我老张泼你冷水。你这想法好,但行不通啊。就算你在车斗里灌满水,这一路过去,鱼也得憋死、颠死一大半。那不白瞎了吗?你这钱花得冤枉啊!”

  陈凡笑着又递上一根烟:“张师傅,您就擎好吧。您呢,就安安稳稳地把车开到地儿。这鱼是死是活,都算我的,责任我担着,跟您没关系。

  您的运费,我一分都不会少。我先给一半定金,到了地方,您看鱼卸下来,我立马结清另一半,您看成不?”

  话说到这份上,钱也给得痛快,责任也自己揽了,张师傅也不好再劝,挠了挠头:

  “行吧,既然你小子有这个魄力,那我就陪你疯一回!不过说好了,路上鱼要是都翻了白肚,你可别哭鼻子!”

  解放卡车“突突突”地冒着黑烟,在村里土路上卷起一阵黄龙,那动静比村长用大喇叭喊话还响亮,几乎全村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乖乖,小凡这是发了多大的财?都用上大卡车了!”

  乡亲们一边调侃一边也没少帮忙。在一大群人共同努力下,很快一车鱼就装好了。大概有1000斤左右。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一千多斤鱼,一部分供应火锅店做招牌菜,另一部分直接拉到省城菜市场,凭着“长效鲜活”这个技能,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等资金回笼了,还能跟辣条厂合作,搞点“怪味鱼干”、“香辣鱼排”之类的小零食,那销路,啧啧,想想都美。

  装好了车,

  临出发时,老妈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拉着雪儿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又扭头对着老爸一通数落:

  “你个老头子,我不在家,你记得按时吃饭,别整天就知道抱着那二两猫尿喝!家里的鸡鸭,喂勤快点!”

  老爸陈建国一脸不耐烦,却还是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啰嗦!比村头的大喇叭还能嚷嚷。”

  村支书王长贵也赶来送行,拍着陈建国的肩膀,豪爽地打包票:“小凡,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你爸有我照应着呢!建国,走,今儿上我家喝两杯去!”

  陈凡看着这充满烟火气的一幕,心里暖洋洋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路,中途又接上了徐师傅和他的施工队。

  卡车一路颠簸,终于在傍晚时分,“突突”地开进了省城,停在了店面门口。

  张师傅跳下车,活动了一下坐得发麻的腿脚,心里还惦记着那一车鱼,估计这会儿早没几条活的了。

  他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走到车斗旁,往里头那么一瞧,整个人当场就愣住了。

  只见一整车的水里,上千斤的活鱼,一条条生龙活虎,甩着尾巴,溅起片片水花,别说死的,连一条看着蔫儿的都没有!

  “嘿!我的个乖乖!”张师傅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又探头看了一遍,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小……小同志,这……这还真神了嘿!这些鱼居然都活着,一条都没死!这咋回事啊?”

  陈凡得意地一笑,从兜里掏出剩下的运费递过去,故作神秘地卖了个关子:“呵呵,张师傅,我就说我有办法吧?”

  拿了钱,又见识了这么一出奇事,张师傅对陈凡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冲他竖大拇指,这才心满意足地开车走了。

  送走了张师傅,陈凡立刻安排徐师傅他们住下。一回到家,徐师傅他们连口水都没顾上喝,直接就奔了店面,叮叮当当地干了起来。

  陈凡把一切都交给了徐师傅,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餐厅那边有表姐和老妈看着,他是一点都不担心。

  这几天,他就寸步不离地陪着雪儿。俩人不是在院子里晒着暖阳,聊着对未来火锅店,就是手牵着手在附近溜达,说着只有他俩才懂的悄悄话,小两口的日子过得蜜里调油。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下午,陈凡正陪着雪儿在院子里晒太阳,徐师傅的一个小徒弟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嗓门洪亮:“凡哥!店弄好了!师傅让你过去瞅瞅!”

  “好嘞,我马上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