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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不能走就滚远点!

  马车行驶到宫门外,隔着帘子,沈药听到外边的嘈杂声响,经久不息。

  五公主备受当今帝后的宠爱,今日是她生辰,更是及笄之日,受邀入宫的,有皇亲国戚,也有勋爵权贵。

  听说除了正中的宫门不开,其他几扇都用以接待宾客。

  靖王府的马车从西南门入,到的时候,门内外都已是车水马龙。

  宫门就那么大,马车只能一辆接着一辆往里走。

  沈药挑开帘子,向外扫视了一圈,告诉车夫:“时辰还早,不着急进去,慢慢排队吧,不必争抢。”

  又对两个守卫道:“不是很要紧的情况,二位不必出手。”

  不然难免被人指责,说靖王府一家独大,仗势欺人。

  原本谢渊便已位高权重,朝野上下多的是人看不惯他,想要除之而后快。

  沈药不希望靖王府再度被推上风口浪尖。

  只是此刻正值夏日酷暑,虽说王府的马车用材上等透气,但这种日头底下久了,还是闷热得慌。

  沈药坐在马车里,鼻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没吭声,手掌扇风纳凉。

  终于,马车动了。

  这是终于轮到了他们入宫。

  行驶一半,外头车夫却忽然“吁”惊呼出声。

  马车骤然刹停,沈药始料未及,身子前倾,脑门砰的撞到了车壁。

  “怎么了?”沈药**额头,发出疑问。

  外头车夫回道:“回王妃的话,有人插队!”

  沈药听见他的质问:“你们看不见吗?我们马车已经在走了!这样横冲直撞的过来,若不是我及时拉住了马,两辆马车非要撞在一起堵住了路不可!”

  接着是个不屑一顾的声音:“路修在这儿,谁乐意走谁走!你们自己马车磨磨蹭蹭,还怪起我家来了?若是都像你这样慢吞吞的,这么多人得排队到天黑!”

  沈药推开扇门,倒是略微一愣。

  那辆马车的样式她并不陌生,是顾家的。

  如今顾家当家的是顾忠,原本是沈药父亲的幕僚,寻常百姓出身,被父亲一路提携。

  父亲战死后,顾忠被授予御史中丞的官职,颇受皇帝重用。

  顾家水涨船高,在京中地位节节攀升。

  顾家马车扇门也被推开,沈药见到了那张并不陌生的清丽面容。

  顾棠梨。

  顾忠的次女,年长沈药一岁。

  从前,顾棠梨总跟在沈药身后喊她“大小姐”,沈药要偷溜出门和谢景初一起上街玩耍,顾棠梨负责给她打掩护。

  如今的她却已与沈药平起平坐,不,顾家人都还在人世,若是政绩斐然,得到皇帝青睐,还能再往上升官。

  可是沈药的父兄早已埋于泉下,泥销骨肉,要不了几年,便会被人逐渐淡忘。

  上一世,正是顾棠梨嫁进了东宫,成为太子侧妃。

  她的运气比沈药好了太多,新婚当天便侍了寝,听说,谢景初夜里叫了两次水,听侍女们的意思,顾棠梨很得殿下宠爱。

  沈药原以为与顾棠梨相识已久,她嫁进东宫,二人也算有个照应。

  然而,顾棠梨表面上叫着沈药“姐姐”,对她恭敬、谦让。

  可她做的事情并非如此。

  因为她,沈药与谢景初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差。

  东宫伺候的人都更倾向于顾棠梨,逐渐不把沈药放在眼里,有的时候,沈药连一杯热水都喝不上。

  这会儿,见到沈药,顾棠梨轻挑眉梢,红唇启合:“原来是沈家妹妹,真是好久不见了。”

  沈药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指,脸色有些发白。

  顾棠梨只觉得她脸色不大好,但也仅仅认为她是嫁进靖王府那个残废王爷之后日子过的苦,没有多想,又笑道:“快你让你的车夫往后边退一退,我得先过去了。”

  若是寻常,沈药不太愿意计较这种细节,只是快一点慢一点的事儿。

  但是这会儿,她不想让。

  不仅是因为顾棠梨上一世欺负她,更是因为,如今沈药担的是靖王府和将军府的颜面。

  她神色平淡,道:“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我的马车已在此处等候多时,你姗姗来迟,却要插.我的队?”

  顾棠梨的脸色微微变化。

  她们两辆马车堵在宫门,后边还有众多马车等候着,忍不住发出抱怨。

  “还要多久啊?”

  “怎么不动了?”

  “前面到底什么情况?”

  有暴脾气的已跳下马车,走上前来质问:“你们两家到底在搞什么?”

  沈药认得来人,镇国公独子裴朝。

  镇国公的战功不低于沈家,如今又还在朝为官,并且手握实权。

  裴朝是家中独子,打小千娇万宠长大,天不怕地不怕,连谢景初这个太子的面子都不给。

  据说他唯一一次吃亏,是在靖王谢渊跟前,具体发生了什么,倒是不太清楚。

  这会儿他上前来,二十岁的少年郎,眉眼俊俏,却盛满了烦躁,“后边那么多人等着,堵在这儿算怎么回事?你俩能走就赶紧走,不能走就滚远点!”

  顾棠梨轻咬唇瓣,向沈药道:“妹妹,我知道你在同我置气,但毕竟现在这么多人都在后边排队等着。”

  又被逼无奈叹了口气似的,“也罢,既然你着急要先走,那你就先走吧,我再多等片刻也无妨了。”

  这一番话是她常用贼喊捉贼的手段。

  分明是她插队,三言两语,倒说得沈药才是不讲理的那个。

  上一世沈药吃过好几次这种亏,其实她已经习惯了,但当下见识到,还是气得发笑。

  裴朝出了名的嫉恶如仇,可以说是正得发邪,据说家门口路过一条狗面相不好都得被他逮住盘问一番。

  这会儿他自然听得眉毛拧成一团,叫住了顾棠梨:“你有什么好让的?”

  转向沈药,“我见过你,你是沈将军的女儿,我还知道,以前顾姑娘就是你的小跟班。想来你是欺负她欺负惯了,如今嫁给靖王,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说到靖王,语气中添了几分咬牙切齿,又正义凛然道:“但这世上还是讲道理、讲法度的!先来后到,在我跟前欺负人?你休想!”

  他斩钉截铁,说道:“现在,你先向顾姑娘道歉,然后退到边上,等大家都进了宫门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