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

  一个荒诞到了极点,却又让人生出无限希望的念头,猛地从萧煜的心底蹿了出来!

  “去!快去把姑娘带回来的那个土包拿来!”

  “还有!去库房,把陛下上次赏赐的那个锦盒也取来!”

  “快去!”

  萧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很快,东西就被取来了。

  一个巴掌大的小布包,一个平平无奇的锦盒。

  萧煜打开布包,里面正是那抔五彩的灵土。

  打开锦盒,几颗干瘪得像石头一样的黑色种子,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真的能行吗?

  萧煜看着这两样东西,心中充满了怀疑。

  这简直比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还要离奇。

  可是……

  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那两个生死不知的人。

  现在,除了相信这个荒诞的故事,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死马,当活马医吧!

  “去找个花盆来。”萧煜沉声吩咐道。

  “把土倒进去,把种子……也埋进去。”

  采青虽然满心不解,但看着王爷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手脚麻利地照做了。

  一个青瓷花盆,很快就被安置在了楚玄逸房间的窗台前。

  “然后呢……然后要血……”采青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不知所措。

  “用我的!”

  萧煜想也不想,就要拔出腰间的**。

  “不……不行……”

  就在这时,床上的阿九,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再次发出了微弱的呓语。

  “要……要我的……凶凶哥哥的……不行……”

  萧煜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他看着阿九那痛苦蹙起的眉头,心如刀割。

  他缓缓收回了**,从发簪上取下了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走到床边,轻轻执起阿九那冰冷的小手。

  “阿九,忍一下。”

  他低声说着,用银针,在阿九那纤细白皙的指尖上,轻轻刺了一下。

  一滴殷红中带着淡淡金色的血液,缓缓渗了出来。

  那滴血,没有立刻滴落,而是在她的指尖凝聚成了一颗圆润的血珠,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宛如兰麝的清香。

  萧煜小心翼翼地,将阿九的手指移到花盆上方。

  血珠,滴落。

  啪嗒。

  一声轻响,滴入了那五彩的灵土之中,瞬间便渗了进去,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萧煜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那个花盆,眼睛一眨不眨。

  一息。

  两息。

  三息。

  什么动静都没有。

  花盆还是那个花盆,土还是那个土。

  萧煜心中刚刚燃起的那一丝希望之火,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吗?

  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身正欲离开,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

  身后的采青,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而震惊的尖叫!

  “啊!王……王爷!您看!”

  萧煜猛地回过头!

  只见那只青瓷花盆之中,那片刚刚滴入了阿九鲜血的土壤,竟突然泛起了一层柔和的,如同月华般的莹莹宝光!

  紧接着,一抹嫩绿的,晶莹剔透的,仿佛是由最纯净的翡翠雕琢而成的新芽,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

  它飞快地生长,抽枝,散叶!

  那枝干,宛如冰玉。

  那叶片,薄如蝉翼,上面还带着天然的,如同星辰流转般的奇特纹路!

  短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株小树苗,便长到了一尺来高!

  而在它的顶端,所有的光芒与生机汇聚,竟结出了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流光溢彩,形状……

  形状酷似一颗心脏的奇特果实!

  那果实,仿佛是活的!

  它在枝头轻轻地晃动着,每一次晃动,都散发出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气息!

  萧煜和采青,两个人,彻底看傻了眼。

  他们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到底是什么神仙玩意儿?

  不知过了多久,萧煜才终于从那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看着那枚状如心脏的果实,又看了看床上气息奄奄的楚玄逸。

  一个疯狂的念头,再次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他快步上前,伸出手,用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虔诚姿态,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心果”,从树上摘了下来。

  果实入手温润,仿佛握着一块暖玉,那股磅礴的生命力,几乎要透体而出!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将果实放入一只玉碗中,用玉杵轻轻一点。

  那“心果”瞬间化作了一碗碧绿色的,散发着异香的澄澈汁液。

  萧煜端着玉碗,快步走到楚玄逸的床前,再次撬开他干裂的嘴唇,将那一碗汁液,缓缓地,一滴不漏地,尽数喂了下去。

  奇迹,在这一刻,发生了!

  只见那碧绿色的汁液顺着楚玄逸的喉咙滑入腹中,他那张如同老树皮一般干枯的脸庞,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变得红润、饱满!

  他满头的白发,就像是被春风吹过的枯草,从发根处开始,飞快地转为乌黑!

  他那几乎已经停止的呼吸,变得悠长而有力!

  他耗尽的本源之力,干涸的经脉,竟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尽数恢复!甚至……甚至比他全盛之时,还要更加充盈,更加精纯!

  萧煜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手中的玉碗,“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活了……

  玄逸他……

  有救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这句被说书先生嚼烂了的话,阿九以前听着只觉得耳朵起茧,可现在,她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其中的滋味。

  好像只是眼睛一闭一睁,那段愁云惨雾,人人自危的日子,就已经过去了。

  半年。

  整整半年过去了。

  “姑娘!您别动呀!”

  采青手里的象牙梳差点没拿稳,语气里满是无奈。

  “这可是及笄大典!是您这辈子最重要的一天!这发髻要是梳歪了,王爷第一个就要扒了奴婢的皮!”

  阿九“嘶”了一声,从光可鉴人的铜镜里,对着身后那张苦哈哈的小脸做了个鬼脸。

  “知道啦知道啦!你都念叨一路了!我耳朵都要聋了!”

  她嘴上虽然这么抱怨着,身子却还是乖乖地坐正了。

  镜子里,映出了一张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脸还是那张脸,眉眼也还是那个眉眼,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脸颊上那点婴儿肥,好像消下去了不少,下巴尖了,眼眸也像是被泉水洗过一样,黑白分明,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亮。

  褪去了稚气,初具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