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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举人其实是张永春早就准备好划拉到手底下的人之一,只不过之前不太确定他值不值得拉拢。

  毕竟负心多是读书人,谁知道这小子背后给你捅不捅刀子啊。

  但是自己进京这回,赵举人用自己的忠诚证明了,他是一条好狗!

  是一条值得相信的布鲁斯!

  因此,张永春也投桃报李,喂狗扔包子。

  准备给这条布鲁斯吃点奥利给了。

  张大太阳微微颔首,开口和蔼道:

  “我记得,前次入京之前,曾与先生有过一晤。

  在言谈间,深感先生才学品行,曾提及若有机会,当为先生谋一实缺,以展抱负。”

  赵举人低着头,身体都跟着微微发抖。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中了,自己成了,他马上要进体制内了。

  而张永春也不扫他这个兴,反而继续夸赞道:

  “如今,赤城镇历经劫难,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

  严镇监这周身之侧,尚缺一位能协理民政、掌管文书簿册、沟通上下的得力主簿。

  别看此职虽品级不高,却关乎一镇庶务根基。

  因此,非老成持重、通晓文墨、心存百姓者不能胜任。”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堂中深深躬身眼瞅着都要嘎巴一下折断的赵举人:

  “白林先生博闻强识,素有清望,更难得的是心怀乡土。

  不知先生……可愿为朝廷分忧,为赤城镇百姓,担起这副担子?”

  “愿!学生万死不辞!”

  赵举人猛地抬起头,眼眶已然有些发红,哽咽的仿佛死了亲妈一样。

  他都等了这个编制多少年了?

  主簿虽然官不大,但是这是正儿八经的官啊!

  “蒙将军不弃,赏识于微末!

  赵某虽才疏学浅,然报效朝廷、抚慰乡梓之心,天地可鉴!

  但凭将军驱使,吾纵是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亦绝无半分犹豫!”

  要不怎么说读书人识相呢。

  张永春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抬手示意他起身:

  “好!有先生这句话,本将便放心了。既如此,便这般定下。

  赵白林,你自即日起,擢为赤城镇主簿。

  所修之务,便是协理镇监严其参,处理一镇文书、刑名、钱谷诸事。

  望你勤勉任事,不负朝廷,不负百姓,亦不负本将今日之举荐。”

  严其参毕竟不是他的人,因此,他得往赤城镇安钉子啊。

  说着,他目光转向一旁神色复杂、但迅速掩饰好的严其参:

  “严镇监,白林先生乃本地贤达,熟悉风土人情,有他助你,赤城镇政务定能更快步入正轨。

  你二人当同心协力,共克时艰。”

  严其参立刻起身,拱手道:

  “下官谨遵将军之命!

  得白林先生相助,实乃赤城镇之福,下官之幸!

  定与白林先生和衷共济,竭力办好差事。”

  他现在就是一个小南梁的迪克,除了看看之外,还能干什么呢?

  张永春点了点头,哎,识相就好。

  省得我帮你体面了。

  “那便如此。

  白林先生,那你且回去与家人交代收拾一番。

  等收拾好了后,便随严镇监一同返回赤城镇赴任吧。”

  “学生……下官领命!谢将军隆恩!”

  赵举人再次深深下拜,他现在恨不得长出膀子直接飞过去。

  至于什么背井离乡啥的,不存在。

  在这地方我虽然是乡绅。

  可是在那地方,我可是个官啊!

  这俩差着一个量级呢!

  而直到此时,堂内那些原本有些愣神的福兰镇乡绅们,仿佛才猛地反应过来。

  坏了,兄弟真成了!

  短暂的静默后,道贺声、恭维声瞬间如同潮水般涌起,打破了先前略显肃穆的气氛。

  “恭喜白林先生!贺喜白林先生啊!”

  “正是!白林兄大才,蛰伏多年,终得明主赏识,可喜可贺!”

  “将军慧眼如炬,拔英才于草泽,实乃我福兰镇之光!”

  “白林先生此去,定能大展拳脚,造福赤城百姓,成就一番功业!”

  “有将军提携,白林兄前程不可限量啊!”

  赵举人没有理会大家的贺喜,反而在门口转身,再次对着张永春的方向,郑重其事地深深鞠了一躬。

  大小王得分清楚啊。

  “将军厚恩,学生……不,下官铭记五内!

  此番去,定不负将军所托,这便去了!”

  说罢,他才转身快步离开。

  浑身都是考上了编制的雀跃。

  前堂内,随着赵举人的离开,气氛出现了片刻的微妙凝滞。

  留下来的福兰镇众乡绅们,脸上那副热情道贺的表情尚未完全褪去。

  他们的眼神却已不由自主地飘向主位上的张永春。

  眼睛里面写满了羡慕、嫉妒、揣测、渴望……

  当然,换成一句话,那就是:

  将军看看我,我也行啊!

  谁都知道,赵白林这一去,虽只是个品阶不高的主簿,却是实实在在的“官身”了。

  张永春将堂下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枸杞泡鹿茸。

  这几天他得补补,不行,纵欲太狠了。

  然后,他轻轻放下茶盏,瓷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这声响仿佛一个信号,让所有走神的乡绅瞬间回魂。

  一帮家财万贯的主这时候就跟老师生气的小学生一样,全都齐刷刷地将目光重新聚焦在他身上,腰背挺得更直,神色更加恭谨。

  张永春清了清嗓子,目光平和地扫过众人,缓缓开口道:

  “诸位。”

  仅仅两个字,便让堂内落针可闻。

  “年关将近,正旦佳节亦不远矣。”

  张永春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沉稳。

  现在他的小蜜蜂也是高端货了,破音都很少了。

  “按照朝廷规制,本官不日也将启程,前往京城述职。”

  而此言一出,堂下乡绅们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述职?年关?

  一群人几乎是本能地,他们脑子里首先冒出的念头,便是地方官进京前惯例的“程仪”或“孝敬”。

  这种美其名曰“助脚程”的东西,早在唐朝就有。

  这本来就是**,也是地方士绅与主官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换和关系维护。

  为首的市课郎王大户反应最快,几乎在张永春话音刚落之际,便连忙站起身。

  脸上堆起惯常的、带着三分讨好七分精明的统计图笑容,拱手道:

  “将军所言极是!

  正旦乃国之大事,将军进京面圣述职,更是辛劳。

  这路途遥远,车马劳顿,些许‘脚程’开销,理所应当。

  将军放心,我等明日……

  不,今日!

  今日回去便立刻筹措,定在将军启程前,将一份妥帖的程仪奉上,绝不敢耽误将军行程!”

  其他乡绅也纷纷附和:

  “王公所言甚是!”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将军为我等保境安民,些许心意,不足挂齿!”

  然而,张永春却在他们七嘴八舌的表态中,轻轻摇了摇头,抬起手向下压了压。

  众人立刻收声,疑惑地看着他。

  张永春脸上露出和煦的吃人笑容,语气依旧平和:

  “诸位误会了。

  ‘脚程’之事,乃是俗例,本官并非此意,亦不急于一时。”

  那意思很明显,你们该给给,但是今天不是找你们来说这事情的。

  不是要钱?

  众乡绅更加困惑了,面面相觑。

  不要程仪,那特意在赵举人任命后提起进京述职,是何用意?

  总不会只是告知行程吧?

  张永春看着他们疑惑不解的神情,这才不疾不徐地抛出了真正的意图。

  “本官离乡赴任,蒙陛下信重,忝居此位,于地方政务或有些许建树,但始终不忘根本。

  在京中这些时日,承蒙一些前辈关照,也算……略微经营了些许人脉门路。”

  他略作停顿,让“人脉门路”这四个字在众人心中发酵一下,才继续道:

  “不瞒诸位,本官在京时,有幸得太学山长、当朝郭相青眼。

  被收录门墙,虽资质愚钝,未能常在座前聆听教诲,却也蒙郭公不弃,许我偶至太学旁听请益。”

  “太学山长郭相?!”

  “郭相的门生?!”

  堂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吸气声和低呼。

  太学乃是天下最高学府,山长更是清流领袖,地位尊崇。

  若能得入其门墙,哪怕只是挂名,也是了不得的资历和人脉!

  张将军竟是郭相的门生?

  这背景可比他们原先知道的还要硬实得多!

  张永春对他们的反应似乎很满意,但他话锋并未停留在炫耀关系上。

  而是顺势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乡绅心跳骤然加速的诱饵:

  “因此,本官此次进京,除了述职,也想着是否能略尽绵薄之力,为桑梓做些事情。

  郭公治学严谨,太学乃储才之地,非才德兼备者难入。

  然,郭公亦常叹,地方多有俊才,困于路途、乏于引荐,不得其门而入。”

  他目光灼灼,看向堂下那些眼睛已经开始发亮的乡绅们,语气变得更加亲和:

  “故而,本官今日想问问诸位——”

  “家中可有适龄子弟,天资尚可,向学心切,愿意不辞辛苦,远赴京城,以求深造者?”

  这时候,张永春不得不感叹**大国的精明。

  自费生以下,还有寄读生。

  真是好文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