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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锁县衙。”

  “任何人,不得擅入。”

  林辰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清晰地砸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那是一种不容任何质疑的绝对意志。

  “是!”

  班头张龙凭着本能,立刻挺直了那根快要折断的腰杆,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应诺。

  这一刻,只要这个男人的声音还在,天,就塌不下来。

  烈焰在废墟中发出“噼啪”的最后哀鸣。

  夜风卷着焦糊与血腥混合的恶臭,野蛮地灌满了县衙的每一个角落。

  断壁残垣。

  梁木焦黑。

  还有那些本该守护这里的衙役,此刻已变成冰冷的尸体。

  这里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残酷屠杀的人间地狱。

  幸存的衙役和仆役,加起来不足十人。

  他们脸上,是劫后余生的茫然,是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有一丝因为那个男人而燃起的,微弱的希望火苗。

  林辰的目光,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

  他转身,走向内堂。

  柳如是站在月门下,那双盈满泪水与担忧的眸子,死死望着他,仿佛溺水时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如是,你先回房去。”

  林辰的声音瞬间化为春水,融去了所有冰冷。

  他抬起手,温柔地为妻子理顺鬓边几缕被夜风吹乱的发丝。

  “这里,交给我。”

  “夫君……”

  柳如是看着眼前这片满目疮痍的家园,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但在泪水之下,是一种将自己整个生命,都彻底交付出去的绝对依赖。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被一名幸存的侍女搀扶着,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后院。

  直到妻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月门之后。

  林辰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暖意,也随之彻底敛去。

  由暖春,化为永冻的寒冬。

  他静静地站在狼藉的庭院中央,冰冷目光扫过一具具倭寇的尸体。

  然后,他缓缓抬起了手。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无声闪过。

  “收。”

  庭院角落,那具被千斤石狮碾成模糊肉泥的鬼面丸的尸骸,连同那尊沉重无比的石狮,就在一片死寂中……

  凭空消失了。

  没有声音。

  没有光影。

  甚至没有扬起一丝尘土。

  仿佛有一块无形的橡皮,将它们从这个世界上,干净利落地擦去。

  正在门口警戒的张龙和几名衙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们的眼珠子瞬间凝固,几乎要从眼眶里活活瞪出来!

  有人疯狂地**自己的眼睛,以为是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是还未散去的梦魇。

  血液开始逆流!

  呼吸开始停滞!

  可那片空地上,除了一个浅坑和一滩渗入泥土的暗红血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收。”

  林辰的脚步未停,再次心念一动,动作随意得仿佛只是拂去衣角的灰尘。

  府库火场前,几具被烧得不**形的焦炭尸体,消失了。

  “收。”

  正堂门口,那几具被他亲手拧断脖子的倭寇尸体,连同他们的兵器,也消失了。

  林辰的脚步不快。

  但所过之处,神迹随行。

  无论是完整的尸身,还是残缺的肢体。

  无论是烧毁的废墟,还是散落的赃物。

  一切属于敌人的痕迹,都在以一种彻底摧毁凡人认知的方式,被迅速地、无情地、绝对地抹去!

  这不是武功。

  更不是什么障眼法。

  这是神才能拥有的威能!

  是仙才能施展的手段!

  “扑通!”

  张龙再也承受不住这种足以让灵魂都为之崩塌的极致冲击,双膝一软,再次重重地跪了下去!

  他对着林辰那如同山岳般挺拔的背影,将额头死死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了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抖而狂热的嘶吼。

  “神人……您是上天派来拯救我宁杭的神人啊!”

  “扑通!扑通!”

  残存的衙役们如遭雷击,一个接一个地跪倒在地,身体因为极致的敬畏而剧烈颤抖。

  他们看向林辰的眼神中,恐惧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死忠的狂热与深入骨髓的敬畏!

  在他们眼中,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甚至被他们暗中轻视过的赘婿姑爷……

  此刻,就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祇!

  林辰终于停下脚步。

  当最后一具倭寇的尸体也被他收入【无限仓储】后,他缓缓转身。

  他的目光平静如渊,俯瞰着跪倒在地的众人。

  “都起来。”

  他的声音淡漠,却仿佛带着远古洪荒之力,瞬间安抚了众人濒临崩溃的心神。

  “岳父柳知县,以身殉职。”

  “但,宁杭县不可一日无主。”

  林辰的目光,如利剑般逐一扫过每一个人,那视线仿佛能洞穿他们的灵魂。

  “我,林辰,以知县女婿之名。”

  “代掌县印,暂代知县之职!”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雷,在死寂的县衙上空轰然炸响!

  “稳定城内秩序!”

  “彻查倭寇内应!”

  “为柳知县,为所有死难的弟兄和百姓……”

  “讨还一个公道!”

  “尔等,可有异议?”

  张龙猛地抬起头,浑浊的双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他再次重重叩首,声嘶力竭地咆哮道:

  “我等,唯林大人之命是从!”

  “唯林大人之命是从!”

  幸存的众人齐声高呼,声音里是绝处逢生后的希望,更是对一尊活生生的神祇,最原始的绝对忠诚。

  权力,在这一刻,以最野蛮,也最稳固的方式,完成了交接!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连滚带爬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混杂着悲愤与骇然。

  “大……大人!”

  他喘着粗气,重重跪在林辰面前。

  “小的刚才去城墙那边探查,听百姓们说……说我们宁杭遭此大劫,城里杀声震天,火光彻夜,可……可邻近的卫所,竟无一兵一卒前来救援!”

  衙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愤怒。

  “甚至还有人说……府城那边,昨夜依旧是歌舞升平,丝竹未断,仿佛……仿佛根本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惨状!”

  话音落下,县衙内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所笼罩。

  林辰的眼眸,缓缓眯成了一条极度危险的线。

  一抹比夜色更深沉的杀机,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很好。

  看来,这宁杭的天,比他想象的还要黑,还要脏。

  就在这时。

  县衙大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开门!县尊大人遭此大难,我等城中士绅,理应前来吊唁,协助稳定大局!”

  一个尖锐而又故作悲痛的声音响起,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意味。

  张龙脸色一变,正要起身呵斥。

  林辰抬了抬手,淡淡地瞥了一眼大门的方向。

  “让他们进来。”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彻骨的弧度。

  他转过身,大马金刀地走向那张还沾染着岳父血迹的知县大案,缓缓坐下。

  眼神,如同猎手,在等待着自投罗网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