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

  沿着漫长的边境线,一座座烽火台已然燃起警惕的火焰,所有戍堡、关隘的守军都已枕戈待旦!

  全线戒备,严防死守!!!

  最高的望楼之上。

  赢子夜一袭玄衣,负手而立,身侧站着焰灵姬、雪女、端木蓉、少司命四女。

  他面前摆着一张小几,几上温着一壶酒。

  他却并未饮用,只是目光平静地俯瞰着脚下这座巨大的,正在无声处决生命的城池。

  他的眼神冷漠如万载寒冰,仿佛下方那一条条生命的消逝,与他毫无关系。

  神识如同无形的大网,笼罩着全城!

  敏锐地感知着每一处能量波动和杀戮气息的消长。

  偶尔,某处会传来较为激烈的打斗声,或是内应垂死反扑试图发出的警示信号。

  如响箭、哨声。

  但往往刚起个头,便被更凌厉的攻击强行打断、湮灭!

  “东街三号院,目标负隅顽抗,已清除。”

  “西市皮草行,发现密室,内有七人,全部格杀。”

  “城南水井旁,有一人试图钻地下水道逃脱,被截杀于洞口。”

  一道道简洁冰冷的战报,通过特殊方式汇聚到望楼之下,再禀报上来。

  赢子夜只是微微颔首,表示知晓,目光依旧扫视着全城。

  焰灵姬看着下方黑暗中不时闪过的刀光血影,舔了舔红唇,眼中有些跃跃欲试。

  雪女面容清冷,端木蓉微微蹙眉,似有不忍,但更多的是凝重。

  少司命则一如既往的安静。

  “殿下,看来这些匈奴内应,也不过如此嘛。”

  焰灵姬轻声道。

  赢子夜目光未动,声音平淡:“困兽之斗,最为危险,未到最后一刻,不可松懈。”

  果然,他话音未落,城中偏西北角一处较大的货栈,突然爆发出剧烈的喊杀声和爆炸声!

  火光冲天而起!!

  显然,那里的内应发现了不对,试图制造大动静,吸引城外匈奴的注意,甚至想强行突围。

  “哼!”

  赢子夜冷哼一声。

  几乎在他冷哼的同时,货栈周围瞬间涌现出更多的黑影。

  暗河高手与噬牙狱凶徒如同潮水般涌了上去。

  更有附近的守军小队迅速支援,弓弩手占据制高点,箭雨覆盖。

  那里的战斗异常激烈,持续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喊杀声才渐渐平息下去。

  火光也被迅速扑灭。

  ……

  黎明将至。

  城内的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去。

  但那种令人窒息的杀机已然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死寂,以及一种高效运转的肃穆!

  望楼之上,赢子夜静坐。

  玄衣之上沾染了些许夜露。

  暗河统领赵戈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在楼梯口,快步上前,单膝跪地。

  声音带着一夜杀戮后的沙哑与疲惫,却依旧清晰。

  “启禀主上!清剿行动已毕,特来复命!”

  “讲。”

  赢子夜目光平静。

  “此次行动,覆盖雁门、云中、九原三城。”

  “我暗河弟兄,阵亡七人,重伤十一人,轻伤二十三人。”

  赵弋苍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但随即又转为冷厉!

  “共斩杀负隅顽抗之匈奴内应,四百四十一人!”

  他顿了顿,继续道。

  “另,生擒三十五人,多为受伤不及自戕或试图投降者,现已分开关押,严加看管!”

  赢子夜微微颔首。

  对于折损,他心中亦有波澜。

  但战争难免伤亡,暗河与噬牙狱的损失已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而斩获,则彻底粉碎了匈奴里应外合的阴谋!

  “受伤弟兄,全力救治,阵亡者,厚恤其家。”

  赢子夜沉声道,这是他对追随者的承诺。

  随即,他语气一转,变得冰冷。

  “生擒者,立即分开严加审讯!“

  “撬开他们的嘴!”

  “我要知道匈奴的具体计划,联络方式,以及在他们背后,是否还有别的黑手!”

  “诺!卑职立刻去办!”

  赵弋苍领命。

  “还有。”

  赢子夜站起身,走到墙边,俯瞰着渐渐苏醒的城池。

  “命守军配合,将城中所有战斗痕迹,尸体血迹,迅速清理干净!”

  “务必在天亮后,恢复城池表面秩序,不得引起普通百姓恐慌。”

  “卑职明白!”

  赵弋苍退下后不久,旭日终于跃出地平线,将金色的光芒洒向大地。

  九原城门并未像往常一样早早开启。

  但城头已然换上了精神抖擞的守军。

  随即,一则由城主府发出的安民告示,被衙役敲着锣鼓,在几条主要街道宣读开来。

  “城守府令:

  昨夜有不知死活之强匪流寇,妄图袭击我九原重镇,幸得守军将士用命,浴血奋战,已将匪徒全部击杀于城内!”

  “现匪患已除,城池安靖!”

  “往来商旅,城中百姓,无须恐慌,各安其业即可!”

  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开。

  起初,百姓和商旅们还将信将疑。

  但看到街道确实已被打扫干净,除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并无太多异状,守军也秩序井然,这才渐渐放下心来,议论纷纷。

  多是咒骂那些该死的匪徒,称赞守军英勇。

  一场足以颠覆北疆格局的危机,就在这黎明时分,被强行压下。

  表面上只化作了一则“剿匪捷报”。

  ……

  西域。

  楼兰国东北边境。

  这里并非黄沙漫漫,而是一片依靠雪山融水滋养的绿洲边缘,矗立着一座属于楼兰国的土黄色边城。

  扦泥城。

  城墙由夯土垒成,不算高大。

  往日里只有少量守军和往来于荒原的商队经过,显得有几分荒凉与平静。

  然而,这一日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了。

  正值午后,烈日灼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干旱的气息。

  扦泥城头,几名穿着简陋皮甲,肤色黝黑的楼兰守军正懒洋洋地靠着墙垛打盹。

  突然,地面开始传来一阵阵沉闷的,持续不断的震动。

  起初微弱,继而越来越强,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逼近。

  “地……地动了?”

  一名守军惊醒,茫然四顾。

  另一名老兵猛地跳起来,扑到城垛边,手搭凉棚向着震动传来的东方望去。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几乎发不出声音!

  只见地平线的尽头,先是出现了一条细细的黑线!

  那黑线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变粗、扩大!

  不过片刻功夫,便化作了一片无边无际,沉默肃杀的黑色海洋!

  旌旗如林,迎风招展,上面绣着狰狞的玄鸟图案。

  大秦的战旗!!!

  盔甲鲜明,在烈日下反射着冰冷刺目的寒光,如同为大地铺上了一层黑色的铁甲。

  长戟如林,剑刃如霜,无数双冷漠无情的眼睛,穿透了空间的距离,死死地锁定了这座渺小的边城。

  三十万大秦北疆锐士!

  在蒙恬之子,蒙犽的率领下,如同钢铁洪流,无声无息却又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推进至扦泥城下三里之外。

  然后。

  戛然而止。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喧哗。

  三十万人马,就那样静静地屹立在荒漠与绿洲的交界处,如同一片突然降临的死亡阴云。

  只有战马偶尔响起的喷鼻声,和铠甲兵刃随着动作发出的轻微碰撞声,在这极致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悸。

  那种沉默的压迫感,远比震天的喊杀声更加可怕。

  它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扦泥城每一个守军的喉咙。

  城头上,所有的懒散和睡意早已不翼而飞。

  守军们挤在墙垛后,望着城外那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恐怖军阵,一个个面无人色,双腿发软。

  甚至有人吓得直接瘫倒在地,裤裆湿了一片。

  他们何曾见过这等阵势。

  楼兰全国之兵,恐怕也不及这城外大军的十分之一。

  守城将领是一个名叫阿莫多的楼兰贵族。

  此刻他扶着墙垛的手都在剧烈颤抖,额头上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下来。

  他声嘶力竭地对着手下吼叫,声音却因为恐惧而变调。

  “快!快关城门!拉起吊桥!所有人上城墙!弓箭手!准备……准备……”

  他的命令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关城门?

  在那三十万铁蹄面前,这夯土城墙和木制城门,恐怕连一刻钟都撑不住。

  与此同时。

  秦军中军大纛之下,一身黑色玄甲,面容冷峻如铁的蒙犽,缓缓抓紧缰绳。

  他目光扫过那座在庞大军阵映衬下显得无比渺小脆弱的扦泥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淡淡地对身旁副将下达了最终的指令。

  “传令全军,就地扎营,深沟高垒。”

  “没有本将军命令,不许前进一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铁血的光芒,补充道:“但,也决不许后退一步!”

  “告诉将士们,给本将军瞪大眼睛看好了!”

  “一旦楼兰人,或者其他任何西域势力,敢有任何不安分的举动……”

  蒙犽的声音冰冷如西伯利亚的寒风。

  “那就给本将军…全力压上!碾碎他们!”

  “诺!”

  副将轰然应诺,声音中充满了狂热与杀意。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三十万秦军开始有条不紊地安营扎寨,动作整齐划一,效率高得吓人。

  他们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但那种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存在感,却如同一柄神剑,高悬在了整个楼兰国,乃至整个西域三十六国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