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一夜,天已经快亮了。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带着咸腥味的海风还有些凉。

  破旧的渔船靠岸,船上的两个少年浑身肌肉酸痛。

  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可精神头却足得能打死一头牛。

  他们脚边那条大到夸张的黄金鱼,在晨光下,每一鱼鳞都泛着金灿灿的光。

  刺得人眼睛生疼,像是在无声地炫耀着昨夜那场搏杀的辉煌。

  “峰哥,这鱼咱们就在这儿卖了?”

  李浩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伸手**摸那滑溜的鱼身。

  声音颤抖,全是压不住的兴奋。

  他已经能想象到,这玩意儿在码头掀起的滔天巨浪了。

  “卖这儿?”

  陈峰嗤笑一声:“糟蹋东西。”

  李浩愣住了,但马上反应过来,重重点头。

  峰哥说得对,他们村这小地方,谁吞得下这种极品。

  “那可咋办?咱总不能扛着它去镇上吧?”

  李浩发愁了。

  陈峰嘴角一勾,看向李浩:“你家那辆幸福250,还能吼两声吧?”

  李浩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能啊!我爹留下的宝贝疙瘩,别说驮这条鱼,再加个你都绰绰有余!”

  “那就妥了。”

  陈峰立刻拍板:“藏好鱼,回家推车,赶早去镇上!”

  两人说干就干。

  他们费了老大的劲,才用油布把大黄鱼裹得严严实实,塞进码头一处隐蔽的礁石缝里。

  李浩一溜烟跑回村口自家的修车铺,推出了那辆落满灰的红色幸福250。

  他麻利地检查了油箱,猛踹了几脚。

  老旧的摩托突突两声,不情不愿地发动了。

  回到码头,两人合力才将裹着油布的大黄鱼死死捆在摩托车后座上。

  鱼身太长,两人只能像叠罗汉一样挤着。

  李浩坐在后面,死死搂住陈峰的腰。

  “坐稳了!”

  陈峰拧动油门,摩托车发出一声咆哮。

  载着两个少年和他们沉甸甸的未来,一头扎进了通往镇上的颠簸土路。

  ……

  清晨的福满楼,后厨已经人声鼎沸。

  老板刘福贵脸上愁云密布,在院子里烦躁地走来走去,把青石板踩得噔噔响。

  “老李,问得怎么样了?”

  他一把拉住刚跑进来的采购员。

  采购员老李满头大汗,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

  “老板,没戏。”

  “整个市场的野生大鱼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一条都找不着!”

  刘福贵的眉头拧成了死结。

  “操!怎么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

  “再过两天县里领导就来剪彩了,菜单上那道头牌金玉满堂,点的就是野生大黄鱼!”

  “这要是上了空盘,我刘福贵的脸往哪儿搁?这福满楼的招牌还想不想要了!”

  就在他急得上火时,一个伙计连滚带爬地冲进来。

  “老板!门口有人卖极品野生大黄鱼!”

  “什么?”

  刘福贵像被电了一下,肥胖的身躯惊人的敏捷,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后院。

  酒楼门口的破摩托旁,站着两个土里土气的少年。

  浑身湿气,一脸疲惫。

  陈峰正不紧不慢地解着后座上一个巨大的油布包。

  刘福贵心里本没报多大希望,以为又是些拿小鱼小虾来撞运气的。

  可当油布被彻底掀开的那一刻,刘福贵呼吸骤停,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一团刺目的金光,在他眼前炸开。

  一条大到超出他认知的黄金鱼。

  通体金黄,鳞片紧密,在阳光下流淌着黄金般的光泽。

  混迹海鲜市场多年,他一眼就看出来。

  这品相,这尺寸。

  这哪是鱼?明明是龙王爷的私藏!

  “这鱼,是你们的?”

  刘福贵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像是要将鱼生吞下去。

  “是我们的。”

  陈峰的回答平静无波。

  他看到刘福贵灼热的眼神,就知道今天这事稳了。

  “卖不卖?开个价!”

  刘福贵迫不及待地说道。

  “老板是行家,您给个价。”

  “这鱼三十斤,只多不少!”

  陈峰稳如泰山,把球又踢了回去。

  刘福贵死死盯着鱼,伸出几根手指。

  “小兄弟,哥哥给你个实诚价,八块一斤!怎么样?”

  李浩在旁边倒吸一口凉气,脑子里嗡的一声。

  二百四十块,这笔巨款砸得他头晕目眩。

  李浩拼命给陈峰使眼色,让他快答应。

  陈峰却像没看见一样,轻轻摇了摇头。

  他迎着刘福贵的目光,不疾不徐地开口:“老板,您这福满楼眼看就要开张,图个好彩头。”

  “这条鱼意味着什么,您心里比我清楚。”

  刘福贵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正眼打量起眼前这个少年。

  这小子,不光知道他要开业,还把他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

  看来,今天不大出血是不行了。

  “十块!一斤十块!”

  刘福贵一咬牙,脸上的肥肉都在哆嗦。

  “小兄弟,这绝对是全镇的封顶价了。”

  “哥哥我是急用,就当交个朋友!”

  “成交。”

  陈峰干脆利落的答应。

  这个价是天时地利人和,为解刘福贵的燃眉之急才催生出的天价。

  大鱼过秤,三十斤整。

  刘福贵从怀里掏出厚信封,点了三十张崭新的大团结,郑重地递到陈峰手上。

  那厚实的手感传来,饶是陈峰两世为人,心脏也忍不住狂跳了几下。

  旁边的李浩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眼圈都红了。

  五百块的债,一下子就还掉了一大半还多。

  “小兄弟,以后再有好货,第一个找我!”

  刘福贵拍着陈峰的肩膀,喜上眉梢。

  “一定。”

  正准备走,一辆海鲜三轮车停在门口。

  一个戴草帽的中年男人跳下车,热情地喊道:“刘老板,您要的货到啦!”

  刘福贵瞥了眼车上那些半死不活的鱼虾,不耐烦地挥挥手。

  “老王,退回去,以后你的货我不要了。”

  “我们福满楼跟昌盛水产签了独家,比你便宜两成呢!”

  正准备跨上摩托的陈峰,脚步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

  他记得清清楚楚,前世这家昌盛水产为了保鲜,用工业药水浸泡海鲜。

  搞得福满楼刚开业,就发生集体食物中毒。

  闹得满城风雨,老板直接被抓,酒楼关门大吉。

  这在当时,只是陈峰听来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