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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欣赏你,你顽强得犹如野草,即使是在黑暗的夹缝里,即使只有一滴水,即使只有一丝光,也能疯狂地扎根生长。”

  一个富商看了他的比赛,给予盛赞,并花巨款买下了他。

  林烬以为自己遇到伯乐,脱离苦海,谁知只是从一个地狱到了另外一个地狱。

  富商买下他不是让他做保镖,而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定制“手办”。

  那个手办缺一个脑袋,林烬的样子刚好很合适。

  富商砍下了他的头,与其他“完美”的躯干和四肢缝合,做成了巨大的手办,泡在福尔马林的器皿中当做艺术品欣赏。

  明明他很努力,

  明明他很聪明,

  明明他已想方设法地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劫难,

  却还是阻止不了命运的齿轮将他活生生地碾死。

  上头的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随意决定他的生死。

  他像一只可怜的蚂蚁,被大象践踏,生命终止在了20岁。

  为什么?!

  为什么?!

  浓浓的怨气令他变成了诡异,杀死了那个**富翁。

  他想找回自己的身体,却只找到了躯干,就凑合着用。

  之后,他并未着急回到海岛复仇,而是选择第一时间回到他千思万想的父母身边。

  好想见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爱你,非常爱你,林烬。”

  他牢牢地记着他们说的这句话。

  也是靠着这句话,坚持了那么久。

  当初,他们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才那么做的。

  能重新见到自己,他们一定会很开心吧。

  当他怀着忐忑和欣喜的心情出现在林栖和赵雪面前时,他们却惊慌嫌恶地尖叫:

  “啊,恶鬼!你走开!”

  “不要伤害我们的孩子!”

  “林烬,我们对不起你。放心,以后爸妈会给你烧很多的纸钱,很多的豪宅和仆人,放过我们吧!”

  他们把他当做了索命的恶鬼。

  挡在一个与他长相相似的男孩面前,生怕他伤害那个男孩。

  “爸爸妈妈,可是我真的很想你们。我想你们陪我。”

  他吃醋了,委屈极了。

  才过了几年,怎么一切都变样了呢:

  父母没有一眼认出他;

  家里,妈妈送他的小熊图案的陶瓷水杯没了,爸爸送他的列车模型“萨布罗”也没了;

  就连他的房间都没了——重新装修过,给弟弟住了。

  听到“陪我”二字,林栖和赵雪俩人的脸都白了。

  “好,孩子,可以的。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对不起孩子,你这个样子,爸爸妈妈有点吓到,刚刚失态了。我们还是很爱你的。”

  他们虚与委蛇。

  转头却找了一些道士和洋教士对付他。

  一怒之下,他把父母做成了手办。

  他捧着父母手办,天真地笑了起来:

  “这样,你们就可以永远地陪着我了,爸爸妈妈。”

  在父母的“陪伴”下,他回到了那个海岛。

  在其他怨灵的帮助下,他打败了海岛上的邪神,成为了新的BOSS。

  “神!

  你是我们红密会的新神!

  我们愿意用毕生的财富和忠诚供奉你!

  还有,还有,可以为你提供最新鲜的人肉和鲜血!”

  那些曾经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人们朝他卑微地跪下。

  “哼,不需要。我只要你们——死!”

  他的手轻轻一挥。

  那些人的脑袋都滚到了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祂,竟然拒绝了?!

  纸醉金迷、腐朽黑暗的海岛化为了一片血海。

  无数权贵意外死亡,世界格局重新洗牌。

  完成心愿后,林烬离开了那个海岛。

  凭着印象变出了自己的老朋友——列车“萨布罗”,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列车长。

  而那些无处可归的怨灵们成为了列车的第一批乘客。

  他开着“萨布罗”,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地狱和人间之间。

  后来,规则怪谈降临。

  他的这部列车变成了一个副本小世界。

  ……

  这趟列车上出现过的古怪乘客们,一一对应着他经历过的各种噩梦。

  他困在了这部列车上,也永远地困在了自己的梦魇中。

  田美终于明白:

  为什么林烬之前明明对她心动,却一次次躲开。

  他只是害怕,害怕再度被欺骗,被抛弃。

  他是诡异又怎样呢?

  比很多男人都优秀,聪明、勇敢、有毅力,还很有原则。

  她,依旧爱他。

  不!

  她,更爱他了!

  至于恐怖副本里,为什么能开展恋爱任务?

  田美想了片刻,得出结论:

  现在不都流行跨界么?

  可能是拓展新业务?

  恐怖世界里谈恋爱,想想就很刺激。

  而且,她也没遇到过什么杀人吃人的诡异。

  这一路,乘客们都很友好,只有个别奇葩。

  “林车长,昨晚的夜宵,还一下利息。”

  田美娇俏一笑,用手挑了挑林烬的下巴。

  眼底闪过遗憾:可惜月经没结束,只能亲亲抱抱了呢。

  林烬意犹未尽地摸了摸唇,挑眉:“这位女士,夜宵很贵的,亲一下怎么够呢?”

  他将田美拦腰抱起,放到了日常休憩的小床上。

  “那要多少下呢?”

  田美假装害怕地眨了眨眼。

  “我算了一下,还要,一万次!”

  他笑了起来,眼睛亮亮的,像好多颗小星星在发光。

  “你这奸商——呜……”

  声音消失在热吻中。

  下午。

  田美在控制室画画。

  这幅画很奇怪。

  画了一个残缺的鸟笼——笼子的后半部分没有铁框,只有前半部分是完整的。

  里面有一只可爱的小鸟,抱着前半部分的鸟笼铁框,看着外面的天空哭泣。

  “这是?”

  林烬拿着水杯靠近,好奇地询问。

  田美:“我送给婉然的画,希望她以后可以更勇敢更快乐。”

  林烬不解:“哦,不过,这幅画和你的祝福有什么关系吗?”

  田美不留痕迹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

  “嗯,我和她聊天,发现她有一段很不快乐的经历。

  她会经常想起,也会经常因此难过——她应该是被困在那段回忆中了。

  通过这幅画,我想告诉她:

  停止向自己描绘你的牢笼。

  更重要的是,现在从牢笼里走出去。

  因为,牢笼没锁,也没有门。

  走出去后,会发现,根本没有牢笼。”

  后半段话,田美是看着他的眼睛说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林烬甚至觉得她的这幅画是送给自己的。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隐隐打开了他心里的一扇门。

  “……”

  林烬看着画微微出神,灰色的眸子泛起点点绿光。

  “你觉得我这幅画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启发性?可以帮到她吧?”

  田美笑着对他说,像是一个渴望老师表扬的学生。

  他一怔,笑了起来:“嗯,肯定可以的。”

  “嗯,我也觉得。”

  ……

  林烬独自站在车头的车窗前,捧着小熊陶瓷杯,沉默地看着窗外。

  远山,在夕阳的映照下,撒上了一层金粉。

  水汽在杯壁凝结成珠,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滑落。

  他低头抿了一口。

  温度刚好,不冷不热,很是熨帖。

  他摸索着杯身,自言自语:“萨布罗,这趟车跑完,我们一起休息几天如何?”

  这么多年来,他头一次有了下车的冲动。

  “呜呜呜——”

  列车发出一道长鸣,像是回应他。

  “好啊,我们就休息几天吧。”

  自从他成为了迷雾列车的列车长后,就从来没有停运过,也没有下车过。

  总是,马不停蹄,一趟又一趟,周而复始。

  但,这回,他很想下车,走出去。

  好好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