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醚的麻醉效果对聚罡境武者来说比普通人削弱了很多,杨毅被抬回营帐不久,便悠悠转醒。

  醒来瞬间他立刻运功,发现体内没有了毒素,这才松了口气。

  至于肩上的伤口。

  已经止血了。

  对他来说不算多致命。

  “主公您醒了!”

  “快!端水来!”

  乾军将领们见状大感惊喜,手忙脚乱,杨毅吃下几颗丹药后,原本有些发白的脸色恢复了红润。

  再运功几个周天,他已经能自己活动,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见他沉默不语。

  营帐内顿时安静下来。

  杨毅攥紧了拳头,这一箭不仅把他射伤,也把他的全盘计划打乱!

  他万万没想到,陈策竟然研制出了这么厉害的毒物!

  毒箭配合穿山弩,两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就能杀死一个聚罡境宗师,直接抹平修为上的鸿沟!

  这是多可怕的事情!?

  把针对自己的杀器拱手交出,陈策那家伙是疯了吗!?

  杨毅神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按照他的设想,他亲自出马能轻松夺回景州城,歼灭城中的军队,砍死杨威,对陈策造成二次打击。

  继而快速夺取平州,对陈策的大后方形成威胁。

  配合南方的军队。

  颓势立刻便能扳回来。

  可现在景州城内有了能杀死他的武器,这个计策直接宣告破灭。

  让士兵们强攻?

  那样会付出巨大的伤亡,而且依照之前打王狗剩部队的经验,黎民军军心极为坚韧,绝对会死战到最后一人,能不能打下来还是两说!

  就算能拿下来,耗时太长,陈策的援军也到了!

  他的精锐骑兵已经在之前的大战中折损殆尽,靠这些步兵怎么是陈策的对手?根本没法正面对抗!

  事态的发展每一步都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让他烦躁不已!

  “主公...”

  他一个干儿子试探着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其余人忐忑的望着杨毅。

  “撤。”

  “撤?”

  所有人一愣。

  杨毅阴翳的目光扫过他们,“不撤怎么办?继续在这儿狗斗,然后等陈策的援军过来夹死我们吗!”

  “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好的进攻机会!除了防守别无他法!”

  “撤!”

  “撤回东边!”

  杨毅语气恢复神采,“我们依旧掌握着东边的七州之地!我们的城池、兵马、粮草依旧胜于陈策!”

  “胜败乃兵家常事!”

  “既然他想玩,咱们就慢慢跟他玩,乾坤还未定呢!”

  杨毅说的慷慨激昂,乾军将士们听的重拾信心,一声声附和着:“陈策小儿早晚必败!”

  “报——!”

  斥候冲进营帐,丝滑下跪:“大人!济州方向发现黎民军的骑兵!看番号应该是徐建业的部队!”

  “大约三四千人数!”

  “按照时间算!他们现在大概率已经进入景州境内了!”

  这么快?!

  帐内的人俱是一惊!

  连杨毅都露出了惊讶之色,陈策的反应比他预料的快太多了,难道这么快就识破了他的计策?

  不过眼下识破不识破已经不重要了,他当即下达命令。

  “迅速拔营!”

  “回灵州重振旗鼓!”

  “传信吾儿,计划有变,不用再拖延陈策了,让他带着冀州所有家当转移到东边来,与我们汇合!”

  “是!!”

  ……

  撤走的杨毅不知道的是,陈策比徐建业更快一步的抵达了景州城。

  杨威没想到陈策竟然单枪匹马骑着乌骓从南跨到北,这几百里路上但凡出现个好歹可怎么办?

  他跑下城墙,亲自来到城门口迎接,可当他的视线跟陈策对上...

  “扑通!”

  杨威重重跪了下去。

  “主公!!”

  他悲戚的一声喊,瞬间让匆匆赶来的陈策心中那点侥幸破碎了,他脸色变幻,从马背上慢慢下来。

  “发生了什么?”

  “说!!”

  杨威感受着陈策压抑的怒火,心中更加愧疚,一五一十的把发生的事情,和他调查到的事说了出来。

  话音落下。

  城门洞内死寂的吓人。

  杨威身后的营长连长等所有士兵都跪了下来,静候发落。

  “都起来。”

  陈策重新上马,语气听不出情绪,“说了多少遍不许跪?狗剩和那些兄弟们的死不是你们的过错,要怪也只能怪我没考虑周全。”

  “且你们成功占领景州城,击退了杨毅,让他突袭我们大后方的图谋破产,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建业马上就来了,你们配合着赶紧把景州彻底掌控下来,安抚百姓,加固城防,尤其要加强东边的巡逻,防止杨毅卷土重来。”

  说完,他一拽缰绳,竟没打算进城,转身便奔了出去。

  乌骓速度奇快。

  风驰电掣般出了关。

  陈策按照杨威提供的信息,一路向北,进入草原后向西北行进,半日后,他看到了一大群秃鹫盘旋在远处的天空上,瞬间心中一痛。

  “乌骓!那边!快!”

  乌骓打了个鼻息,没日没夜跑了两天,它却依旧气力十足。

  很快。

  陈策看到了。

  只见连绵的草原上几乎铺满了尸体,战役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天,血腥味却依旧没散尽。

  尸体大多数是蛮子和乾军,陈策能一眼看出来,是因为黎民军的士兵被扒光了甲胄,穿着一层白色单衣,冷冰冰的躺在草地上。

  他呆呆的跳下马,从尸体堆中间慢慢走过,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脑海中闪过他们活着时的笑容。

  “将军!”

  “将军好!”

  “主公!”

  汉子们热切的声音似乎还在他耳边萦绕,让他陷入阵阵恍惚。

  他漫山遍野的找。

  可就是找不到。

  乌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最后决战的地方,向他嘶鸣了一声。

  陈策赶紧跑了过去。

  环视一圈,他立刻看到了那个又黑又瘦、像个猴子似的小子。

  “狗剩...”

  陈策轻轻唤了一声,可是那个跟在他**后面喊着百户,至今没改过来口的人,再也不能回应他了。

  他失神的跪到狗剩面前,手颤抖着伸过去,想合上狗剩的眼睛。

  可当他手掌拂过。

  狗剩的眼睛依旧圆瞪着。

  这一刻,陈策再也绷不住了,他俯下身额头重重抵在王狗剩冰冷的胸口,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闸门,汹涌而出,痛苦交织成闷吼。

  “狗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