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的麦城,已经不能称之为城了。

  这座曾经还算繁华的小城,此刻变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废墟。

  街道的轮廓早已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弹坑。曾经鳞次栉比的民房店铺,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黑漆漆的木梁七零八落地插在瓦砾堆里。

  饶是陈伯涛和王冲这等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宿将,也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陈伯涛和王冲看着眼前的场景搞沉默了。

  幸好赵将军提前把百姓迁往宜城了。

  这要是百姓还在城里……两人不敢再想下去。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瓦砾堆上,不远处,赵长歌正指挥着大军进行战后清点。

  “动作快点!把活着的都挑出来,抬到那边去!”

  “哎!你!小心点!别踩着人胳膊了!那都是功劳!”

  陈伯涛和王冲对视一眼,走了过去,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赵……赵将军,”陈伯涛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喉结滚动了一下,“这……这手榴弹,威力竟至于斯?”

  “哦,这个啊。”赵长歌回过头,说道,“还行吧。也就当时跟你们打,考虑到大家都是周人,我特意让收着点。今天这是……正常发挥。”

  陈伯涛:“……”

  王冲:“……”

  合着我们之前带十万人攻城,在你眼里,只是在给我们刮痧?今天这场,才是正儿八经的拔罐放血?

  王冲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谢谢你啊……”

  战后清点很快就有了结果。

  “报!将军!清点完毕!”一名校尉跑过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南越军十万,阵亡……阵亡加失踪估摸着有九万三千余人!现在有活着的俘虏六千八百二十一人,其中带伤者过半!”

  陈伯涛和王冲听到这个数字,哪怕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心脏还是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一战,十万大军就这么没了?能活着的,不足十之一?

  赵长歌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挥了挥手:“去,弄点热汤热水,再找军医给伤员包扎一下,别把活着人冻死饿死了。怪可怜的,就半个晌午功夫人没了。”

  说完赵长歌还喃喃自语吐槽了一下:“南越这也太废了吧,就是让我大军杀十万头猪,半天那也杀不了九万多头啊。”

  陈伯涛和王冲已经麻了。

  赵将军的比喻怎么是这么的……朴实无华,且鞭辟入里。

  “对了,你俩过来。”赵长歌对着他俩招了招手。

  两人赶紧凑过去。

  “南越那边的领军的,叫啥来着?你们告我一下。”

  王冲愣住了:“???将军,您……您不知道南越领军的谁?”

  “这我哪知道呀,这几天光顾着指挥扔手榴弹了,哪有功夫问他们名字。”赵长歌一脸的理所当然。

  陈伯涛的眼角抽了抽,替他回答道:“回将军,南越主将,是上将项严和屈平。”

  “哦,项严,屈平,没听说过。”赵长歌摆了摆手,“行了,你俩带人去俘虏里问问找找,再从死人堆里刨一刨,看看能不能找出这两个来,这都是战功,可不能马虎昂”

  陈伯涛和王冲默默领命而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不约而同地在心里,为那两个南越将军,默哀了一秒钟。

  太惨了。

  人都打没了,对面的连你叫啥都不知道。这简直是杀人诛心,鞭尸扬灰。

  ……

  与此同时,合浦城内。

  府衙大堂,幽王武萧正翘着二郎腿,又开始爽喝酒了。李存孝一身戎装,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急不可耐。

  “幽王爷!长丰、布山、合浦三地已尽数拿下!武靖后路已断。末将请命,即刻挥师北上,于零陵我军前后夹击,一举荡平叛军!”

  “急什么?”幽王眼皮都没抬一下,又灌了一口酒,“打打杀杀的,多没技术含量。咱们现在断了他的粮,他那二十万大军,就是二十万张等着吃饭的嘴。人越多,饿得越快。”

  他放下酒葫芦,对着李存孝鄙视道:“你小子是不是一点兵书也没读过啊,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等着他三十万人没饭吃后,军心大乱,到时候你都不用打,就直接投了,浪费兄弟们命干什么。”

  李存孝闻言,犹如醍醐灌顶,由衷地赞叹道:“王爷大才!”

  “别介。”幽王摆了摆手,斜着眼看他,“。想拍马屁,回去拍赵奕的去。他那**,滑溜,Q弹,手感好。”

  李存孝:“……”

  ……

  零陵郡,城外五十里。

  武靖和南越联军的大营,还沉浸在“麦城大捷”的狂欢中。

  而在大营后方一处隐蔽的山坳里,一支约莫三千人的南越部队,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他们便是文斌麾下的精锐,“穿山甲”部队。

  这些人身材普遍不高,但个个膀大腰圆,手臂粗壮,一看就是常年干力气活的。

  “头儿,这周人的土,还挺松快。”一个士兵一边挖,一边笑道。

  被称作头儿的,是一个独眼龙,他吐了口唾沫,低声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将军说了,只要挖通了零陵,头功就是咱们的!到时候金银财宝,大周的娘们,随便挑!”

  “好嘞!”

  士兵们干劲更足了。

  地道在黑暗中,一寸一寸地,朝着零陵郡城的方向,悄然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