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门答腊岛,棉兰。

  空气中弥漫着橡胶燃烧的刺鼻焦臭味,混合着热带雨林特有的潮湿与腐烂气息。

  林家大宅外,黑压压的人群像是一群闻到了腐肉味的鬣狗。

  他们手里举着火把、砍刀、铁棍,甚至还有自制的燃烧瓶。

  “烧死他们!”

  “抢光他们的钱!”

  叫嚣声此起彼伏,伴随着玻璃被砸碎的脆响。

  大宅的铁门已经被撞得变形,几根粗大的原木正一下下地轰击着门锁。

  宅院内,一片死寂的绝望。

  林家老爷子林宗仁躺在担架上,呼吸微弱。林婉的父亲林耀国手里握着一把双管猎枪,手抖得像是在筛糠。

  所有的男丁都拿着武器守在门口,女眷们缩在内厅瑟瑟发抖。

  而在大宅外围不到两百米的地方,两辆军用卡车静静地停在路边。

  几十名穿着迷彩服的印尼士兵靠在车边抽烟,嘻嘻哈哈地看着这边的暴行。

  “上校,还不动手吗?”一名中尉吐出一口烟圈,贪婪地看着林家那栋豪华的西式别墅,“再不动手,好东西都要被那些暴民抢光了。”

  坐在吉普车里的苏普拉托上校,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

  “急什么。”

  苏普拉托冷笑一声,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让‘佩达’的人先冲。等他们杀了人,见了血,把林家的人吓破了胆,我们再进去‘维持秩序’。到时候,林家的地契、金库,甚至是那个逃婚的小娘皮,都是我们的。”

  “那个林婉不是在中国吗?”中尉问。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苏普拉托眼神阴鸷,“只要抓住了这一家老小,我就不信她不回来跪着求我。”

  轰——!

  一声巨响。

  林家大宅的铁门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暴徒们发出一阵野兽般的欢呼,潮水般涌入前院。

  绝望的尖叫声瞬间划破夜空。

  苏普拉托扔掉烟头,整理了一下军服,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全体都有,准备接收战利……”

  他的话没说完。

  远处,北方。

  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划过几道耀眼的流星。

  紧接着。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从几公里外的军营方向传来。

  火光冲天而起,瞬间染红了半边天。

  苏普拉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是……他的军火库?

  ……

  同一时间,亚齐省海岸线。

  暴雨如注,海浪拍打着礁石。

  几艘漆黑的快艇像幽灵一样冲上海滩。

  早就等候在岸边的几百名亚齐自由运动(GAM)游击队员,立刻冲了上去。

  他们衣衫褴褛,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有的甚至还拿着二战时期的老**。

  “快!卸货!”

  快艇上的黑衣人没有废话,直接将一个个沉重的墨绿色木箱推下船。

  游击队首领特库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用撬棍撬开其中一个箱子。

  “咔嚓。”

  木板掀开。

  特库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呼吸急促得像是要窒息。

  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崭新的AK-47突击**,枪身涂着防锈油,在微弱的手电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旁边还有配套的弹鼓,以及……

  “这是什么?”特库拿起一个长筒状的物体,手在发抖。

  “火箭筒。”送货的黑衣人冷冷地说道,那是阿明的手下,“还有两箱破甲弹。”

  “真主在上……”特库喃喃自语,“这是给我们的?”

  “还没完。”

  黑衣人踢开另一个箱子。

  里面是几具迫击炮,还有几十个黑色的手提箱。

  “摩托罗拉加密对讲机,夜视仪,还有C4塑胶**。”黑衣人把一张地图拍在特库胸口,“钱已经给你们了,枪也给你们了。”

  “老板只有一句话。”

  黑衣人指着南方的棉兰方向。

  “今晚,把苏门答腊岛的天,给我捅破。”

  特库看着那些足以装备一个加强莹的顶级军火,眼中的狂热瞬间被点燃。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AK,拉动枪栓。

  “为了自由!”

  ……

  棉兰郊区,一号公路。

  一支印尼**军的机械化巡逻队正在冒雨前进。

  一辆BTR-40装甲车开路,后面跟着两辆满载士兵的卡车。

  他们接到了军营被炸的消息,正急匆匆地赶去支援。

  “这帮该死的游击队。”车厢里,士兵们骂骂咧咧。

  突然。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雨幕。

  最前面的装甲车还没反应过来,一发RPG火箭弹就精准地钻进了驾驶室。

  “轰!”

  火球爆开,金属扭曲。

  装甲车瞬间变成了一具燃烧的铁棺材,横在路中间,堵死了去路。

  后面的卡车急刹车,士兵们惊慌失措地跳下车,举枪乱射。

  “在那边!树林里!”

  然而,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漆黑的雨林里,只有雨声。

  但在两百米外的灌木丛后。

  几个游击队员正戴着刚刚到手的单兵夜视仪。

  绿色的视野里,那些惊慌失措的印尼士兵就像是活靶子,身上的热量在雨夜中格外清晰。

  “真主……这玩意儿太好用了。”

  一名游击队员端起装了瞄准镜的SVD狙击**。

  十字准星套住了一名军官的脑袋。

  “砰。”

  枪口焰一闪。

  那名正在大喊大叫指挥的军官,脑袋像西瓜一样炸开。

  紧接着,密集的枪声响起。

  那是几十把崭新的AK-47同时开火的声音。

  这是一场屠杀。

  一边是瞎子,一边是装备了高科技的猎人。

  短短五分钟。

  战斗结束。

  整支巡逻队,三十五人,无一生还。

  ……

  公海,“蓝海号”指挥舱。

  巨大的电子海图桌上,一个个红色的光点正在苏门答腊岛的地图上亮起。

  每一个红点,都代表着一次袭击。

  陈山站在桌前,大衣披在肩上,海浪让船身微微摇晃,但他站得稳如泰山。

  陈念穿着防弹衣,戴着头盔,脸色苍白地站在旁边。

  他看着那些红点,听着无线电里传来的嘈杂战报。

  “一号目标清除。”

  “三号公路桥已炸断。”

  “变电站爆破成功,棉兰西区停电。”

  陈念感觉喉咙发干,胃里一阵阵翻涌。

  “你……你到底干了什么?”陈念的声音在颤抖,“你发动了一场战争?”

  陈山吐出一口烟圈,没有回头。

  “我只是做了一笔生意。”

  陈山拿起指挥棒,点在地图上那个最大的红圈处——林家大宅。

  “阿念,你看。”

  “苏普拉托的部队现在乱了。军营被炸,巡逻队失联,全城停电。”

  “他现在顾不上林家了。他得先保住自己的乌纱帽,甚至保住自己的命。”

  陈山转过身,看着一脸惊恐的儿子。

  “这就是围魏救赵。”

  “在这个世界上,当道理讲不通的时候,制造更大的混乱,往往是解决混乱的唯一办法。”

  “可是那些死的人……”陈念指着无线电,“那些士兵,还有可能被波及的平民……”

  “那是印尼**该操心的事情。”

  陈山眼神冷漠,像是在看一群蝼蚁。

  “他们纵容暴徒屠杀华人的时候,想过平民吗?”

  “他们抢劫你未婚妻家产的时候,想过法律吗?”

  陈山猛地凑近陈念,那股血腥气逼得陈念不得不后退一步。

  “记住,阿念。”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你想救人,就得手脏。”

  这时候,史密斯少校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卫星电话。

  “老板,EO的小队已经渗透进去了。”

  “他们伪装成了澳大利亚的电力维修工程队。现在就在林家大宅后门的那条巷子里。”

  “苏普拉托的部队撤了一半回防军营,剩下的还在观望。”

  ……

  雅加达,印尼三军司令部。

  巨大的作战会议室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乱成了一锅粥。

  “报告!亚齐省三个警察局被攻占!”

  “报告!棉兰电力系统瘫痪!”

  “报告!第4步兵营请求支援,他们说遭遇了拥有重火力的正规军!”

  “啪!”

  三军总司令苏多莫上将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乱跳。

  他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饭桶!”

  苏多莫指着那张满是红叉的苏门答腊地图,咆哮声震耳欲聋。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敌人?!”

  “游击队?那些只会拿大刀和土枪的猴子,怎么会有迫击炮?怎么会有夜视仪?!”

  “还有棉兰出现的那些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用的是美式装备!战术动作比我们的特种部队还标准!”

  苏多莫抓起一份战报,狠狠地摔在情报处长的脸上。

  “查!给我查!”

  “是不是CIA?还是英国人?或者是北边的……”

  苏多莫突然停住了。

  他想到了那个正在崛起、却一直隐忍的北方大国。

  但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

  那个国家还在韬光养晦,绝不可能有这种跨海投送兵力、且如此精准狠辣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