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声音不大,像是一颗烂熟的西瓜被铁锤砸碎。

  那辆咆哮着冲向林家大门的重型卡车里,驾驶座上的光头暴徒猛地向后一仰。挡风玻璃上瞬间炸开一团红白相间的雾气。

  失去控制的卡车向右猛打方向,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巨大的车身侧翻,“轰隆”一声撞在路边的排水沟里。

  几十桶汽油滚落一地,却因为引信未点燃,并没有发生预想中的惊天爆炸。

  喧嚣的人群出现了短暂的死寂。

  那些举着火把的暴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

  “咻——咻——咻——”

  十几枚黑色的圆柱体从黑暗的橡胶林里抛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入大宅门口那密集的人堆里。

  “什么东西?”一个拿着砍刀的暴徒低下头。

  “轰!轰!轰!”

  强光。

  比正午的太阳还要刺眼一百倍的强光,瞬间吞噬了黑夜。紧接着是震碎耳膜的爆鸣声。

  几百名暴徒捂着眼睛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看不见了,耳朵里全是尖锐的嗡鸣声,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动手。”

  耳麦里,陈山的声音冷得像冰。

  橡胶林里,早已蓄势待发的黑影动了。

  没有什么热血的冲锋口号,也没有多余的废话。

  王虎一马当先,手中的AK-47枪托抵肩,节奏极稳。

  “哒哒。”

  两发点射。

  一个试图捡起猎枪的暴徒胸**出血花,仰面栽倒。

  “哒哒。”

  又是两发。

  另一个挥舞着砍刀想要冲进烟雾的人脑袋一歪,倒在泥水里。

  这是一场不对称的屠杀。

  一边是只会恃强凌弱、毫无纪律的乌合之众;另一边是刚从安哥拉死人堆里爬出来、武装到牙齿的顶级佣兵。

  EO小队的队员们三人一组,呈战术队形推进。

  他们手里的MP5**装了消音器,“噗噗噗”的闷响声中,收割着一条条生命。

  “别乱跑!趴下!不想死的都趴下!”王虎用英语怒吼着,一脚踹飞一个挡路的暴徒。

  陈山从草丛里站起身,拍了拍大衣上的泥土。

  右手握着那把格洛克17,枪口微垂。

  “走。”陈山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陈念。

  陈念整个人都在发抖。

  刚才那一瞬间的强光和爆鸣让他有些发懵,但更让他恐惧的,是空气中瞬间浓烈起来的血腥味。

  “起……起来……”陈念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腿软得像面条。

  陈山皱眉,一把抓住他的战术背心提手,像提小鸡一样把他拽了起来。

  “看着路。”陈山推了他一把,“别踩到尸体。”

  两人在四名佣兵的护卫下,大步走向林家大宅。

  路过门口时,陈念看到那个刚才还在狂笑的卡车司机,半个脑袋都没了,红色的液体顺着驾驶室的门缝滴答滴答地往下流,汇入地上的泥水里。

  “呕——”

  陈念胃里一阵翻涌,干呕出声。

  “憋回去。”陈山冷冷地说道。

  此时,林家大宅的铁门已经被炸开了一个缺口。

  院子里一片狼藉,几棵棕榈树在燃烧。

  “什么人?!别过来!我有枪!”

  主楼的大厅门口,满脸是血的林耀国举着双管猎枪,枪口颤抖着指向冲进来的黑衣人,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绝望。

  “叔叔!我是阿念!小婉让我们来救你们!”

  陈念看到那个身影,顾不上恐惧,扯掉头盔大喊一声,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听到这个声音,林耀国浑身一震。

  他眯着被血糊住的眼睛,借着火光看清了那个穿着防弹衣、狼狈不堪的年轻人。

  “林……林念?”林耀国手里的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瘫软下来,“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敢来这种地方……”

  “别说了,快走!”陈念冲上去扶住林耀国,“小婉在香港等你们!我们有船!”

  大厅里,几十个林家老小看到救援的人来了,压抑了一晚上的恐惧终于爆发,哭声响成一片。

  陈山跨过门槛,皮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脆响。他环视了一圈大厅,眼神凌厉如刀。

  陈山看了一眼手表,“你们还有三分钟时间撤离。带上老人和孩子,金银细软不要了,命比钱重要。”

  林耀国看着这个气场恐怖的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这位是……”

  “我是他爹。”陈山指了指陈念,没有多做解释,“王虎,安排担架,抬老爷子走。”

  “是!”王虎一挥手,两名佣兵迅速上前,动作麻利地将林宗仁固定在战术担架上。

  就在这时。

  变故陡生。

  一个漏网的暴徒,手里举着一把生锈的开山刀,显然是刚才趁乱翻墙进来的。他一直躲在暗处,此时看到陈念背对着他,眼中凶光毕露。

  “死吧!华猪!”

  暴徒咆哮着,高高举起砍刀,对着陈念的后脑勺狠狠劈下。

  “小心!”林耀国惊恐地大喊。

  陈念听到了风声,下意识地回头,瞳孔中映出那把越来越大的刀刃。

  太近了。

  根本来不及躲。

  那一瞬间,陈念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死亡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砰!”

  一声枪响。

  就在耳边的炸响。

  陈念只觉得右耳一阵轰鸣,温热的液体溅了他一脸。

  那个举刀的暴徒,手腕处爆开一团血花,开山刀脱手飞出,旋转着**旁边的木质地板里,刀身还在嗡嗡震颤。

  “啊——!”暴徒捂着断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陈山站在陈念身侧,手里的格洛克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他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一脚踹在暴徒的膝盖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暴徒跪倒在地,惨叫声更大了。

  陈山一把揪住暴徒那油腻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按在地板上,冰冷的枪口直接顶住了他的太阳穴。

  “别……别杀我……”暴徒痛哭流涕,裤裆瞬间湿了一片,“我是被逼的……我家里也有孩子……”

  陈山没有理会他的求饶。

  他转过头,看向呆立在原地的陈念。

  “过来。”陈山命令道。

  陈念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那是暴徒的血。他又腥又热,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爸……已经……已经控制住了……”陈念的声音在发抖,“交给警察吧……”

  “警察?”

  陈山笑了,笑得极其讽刺。

  “外面的警察正在等着给我们收尸。你把他交出去,转身他就会拿刀砍掉你岳父的脑袋。”

  陈山抓着暴徒头发的手猛地用力,强迫暴徒抬起头,露出那张充满了恐惧和怨毒的脸。

  “阿念,看着他的眼睛。”

  陈山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

  “这就叫敌人。”

  “在和平年代,你可以跟他讲法律,讲人权。”

  “但在这里,在战场上。”

  陈山的手指慢慢扣紧扳机,“他不死,死的就是你,就是你老婆。”

  “不……不要……”陈念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陈山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

  但他没有松手。

  “看来,你还是不懂。”

  陈山叹了口气。

  说完。

  没有任何犹豫。

  没有任何怜悯。

  “砰。”

  陈山扣动了扳机。

  近距离射击。

  暴徒的声音戛然而止。

  红色的液体混杂着白色的脑浆,呈扇形喷洒在地板上,也溅在了陈念的脸上。

  陈念僵住了。

  他看着那具瞬间失去生气的尸体,看着父亲那张冷漠得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的脸。

  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那些书本上的道理,那些关于正义的信仰,在这一声枪响中,碎成了粉末。

  “擦干净。”

  陈山松开手,任由尸体滑落。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扔到陈念脸上。

  “这就是真实世界。”

  陈山收起枪,转身对着目瞪口呆的林家人挥手。

  “所有人,跟紧我。”

  陈念抓着那块手帕,手在剧烈颤抖。他看着父亲宽阔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个背影变得无比高大,又无比陌生。

  但他知道,如果不是这个“魔鬼”父亲,刚才那一刀,已经劈开了他的脑袋。

  “走!”

  王虎冲过来,一把拽住陈念的胳膊,“别愣着!苏普拉托的装甲车来了!”

  话音未落。

  大宅外传来一阵沉闷的引擎轰鸣声。

  那是柴油发动机特有的咆哮。

  “灰狼呼叫老板!”耳麦里传来佣兵队长急促的声音,“两辆BTR-40装甲车突破了外围防线,正朝正门开过来!后面跟着至少两个连的正规军!”

  陈山脚步一顿。

  他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

  雨幕中,两个钢铁怪兽正碾过路障,黑洞洞的机枪口正对着这边。

  那是真正的战争机器。

  “终于忍不住了吗?”

  陈山眼神微眯,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他按下对讲机。

  “阿明,告诉亚齐那帮疯子。”

  “苏普拉托的老巢空了。”

  “给我把他的司令部点了。”

  陈山转过身,看着一脸惊恐的众人,从腰间拔出一枚烟雾弹。

  “准备突围。”

  “今晚,老子带你们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