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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断电话,程度几乎要仰天长啸。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贪婪地吸食着这名为“机遇”的空气。

  钟小艾!

  这可是钟家的千金!

  是自己这种小角色一辈子都仰望不到的存在!

  她居然亲自给自己打电话,求自己办事!

  这已经不是垫脚石了,这是通天的梯子!

  是直接从地面架到云端的登天梯!

  “**,发了!”

  程度低吼一声,眼中闪烁着狼的绿光。

  他抓起办公桌上的对讲机,按下通话键,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光明分局所有备勤人员!所有!立刻到楼下操场集合!穿戴全套防暴装备!五分钟!五分钟内我看不到人,全都给我滚回去看大门!”

  他的声音透过电流,在分局大楼的各个角落炸响,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疯狂。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副手探进头来,满脸愕然:“程局,出什么事了?要搞这么大阵仗?”

  “少**废话!”

  程度一把抓起挂在衣架上的警服外套,一边穿一边吼,“天大的事!能让我们光明分局一步登天的事!快!叫上你的人,把枪都给我领出来!带足了弹夹!快滚!”

  他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之中。

  他已经看到,自己办成此事后,钟小艾在某位大领导面前轻描淡写地提一句:“那个光明分局的程度,还不错,挺有魄力。”

  就这一句话,比他奋斗二十年都管用!

  什么省反贪局?

  一个检察院的下属单位罢了!

  他今天就要让那帮只知道动笔杆子的书生看看,什么叫公安的雷霆手段!

  他冲出办公室,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梯,楼下的操场上,警灯已经开始闪烁,刺耳的警报声划破夜空,一个个警察正手忙脚乱地穿戴着装备,整个分局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程度满意地看着这一切,正准备跳上自己的指挥车。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有些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市局指挥中心的专线,眉头一皱。

  这种节骨眼上,谁**来添乱?

  他划开接听键,语气很冲:“喂!谁啊?老子正要出紧急任务!”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市公安局长赵东来那沉稳如山,却又带着一丝前所未有严峻的声音:“程度?你在哪儿?”

  “赵局?”

  程度一愣,气焰顿时矮了半截,连忙陪着笑脸,“赵局您好!我正准备带队出去办个急事……”

  “什么急事?”

  赵东来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我命令你,取消你现在的一切行动。”

  程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啊?赵局,这……这事儿真的很急,而且很重要,是……”

  “我不管是什么事!”

  赵东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我现在正式传达市局一级指令:京州市公安系统所有单位,所有分局,立刻进入最高警戒状态!所有人员取消休假,在岗待命!任何人、任何车辆,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不准离开驻地半步!听明白了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程度的脑子里。

  他彻底蒙了。

  最高警戒状态?

  全市封锁?

  这**是要打仗吗?

  “赵……赵局……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程度的声音开始发虚,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不该问的别问!”

  赵东来的声音冷得像冰,“执行命令!”

  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

  程度握着手机,呆立在警车的旁边,夜风吹过,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操场上,引擎的轰鸣和警灯的闪烁,此刻显得那么刺眼和荒唐。

  他刚刚还在云端,现在却被人一脚踹进了冰窟窿。

  不行!

  钟小艾那边还在等着!

  这是天大的机会,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脑子飞速旋转,也许是赵东来小题大做?

  或者只是某个区域的突发事件?

  自己去省反贪局,应该不碍事吧?

  对,肯定是这样!

  他咬了咬牙,正准备不顾命令,强行出发。

  可赵东来那句“没有我的亲笔手令”又在他耳边回响,让他浑身一颤。

  违抗市局一把手的命令,后果不堪设想。

  他焦躁地在原地踱步,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他必须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立刻拨通了一个在市局指挥中心的老同学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做贼一样:“喂?老程?你**疯了?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老张!到底出什么事了?天塌下来了?”

  程度急切地问。

  “比天塌下来还严重!”

  老张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你现在在哪儿?千万别乱动!尤其是……尤其是省反贪局那一片,打死都不要靠近!”

  省反贪局!

  这五个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程度。

  “为……为什么?”

  他的声音已经开始打颤。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什么剧烈的思想斗争。

  最后,老张的声音几乎变成了气音,带着哭腔:“新来的那位……沙……沙书记……被扣在反贪局了!”

  “轰——!”

  程度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沙……

  沙瑞金书记?

  被扣在反贪局?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用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停止了。

  整个人被抽干了力气,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终于明白,钟小艾让他去办的是什么“事”了。

  那不是去捞人,那是去参与一场天大的**风暴!

  我!

  程度!

  一个汉东省下属,省公安厅下属,京州市局下属,分局局长……

  是去冲击一个关押着省委书记的“监狱”!

  这**哪里是登天梯?

  这分明是断头台啊!

  他想起了自己刚才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想起了自己拍着胸脯跟钟小艾做的保证……

  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汗水,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警服。

  他吓尿了。

  程度:你让我去?解决掉沙瑞金?!

  我的妈呀,钟主任啊,你这不是让楚人美去单刷通天教主加上一个截教吗?

  省反贪局大楼外。

  钟小艾独自站在路边的阴影里,双手插在风衣口袋中,神情冷静而自信。

  她时不时抬起手腕,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差不多了,从光明分局到这里,最多二十分钟。

  程度应该马上就到了。

  她甚至已经能想象出接下来的画面:十几辆警车呼啸而至,将这栋大楼团团围住。

  荷枪实弹的警察冲进去,与那些检察官对峙。

  在绝对的武力压制和“程序正义”的借口下,对方不得不放人。

  而她,钟小艾,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父亲羽翼下的女孩。

  她靠着自己的判断和人脉,解决了丈夫的危机。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握自己命运的感觉。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是“程度”,钟小艾的嘴角微微上扬,划出一道胜利的弧线。

  她不紧不慢地接起电话,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意味:“程局长,到了吗?动静不用搞得太大,确保亮平的安全就行。”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她预想中那谄媚而激动的汇报。

  而是一个抖得不成样子的,充满了无边恐惧的哀求声。

  “钟……钟主任……”

  程度的声音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尖利而扭曲。

  “您……您可别害我啊!”

  钟小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什么意思?”

  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我……我不敢去!我求求您了,钟主任!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儿,我……我就是个屁大点的分局长,我不敢去反贪局啊!”

  程度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充满了绝望。

  “钟主任,您大人有大量,您就当没给我打过这个电话!您另请高明吧!求您了!我给您磕头了!”

  “嘟……嘟……嘟……”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了。

  钟小艾举着手机,呆呆地站在原地。

  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因为一股更刺骨的冰冷,正从她的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和骄傲,在这一瞬间,被击得粉碎。

  她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从程度这反常的恐惧中,嗅到了一丝更加恐怖的气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把一个野心勃勃的公安局长,吓成这个样子?

  ……

  兄弟们在看书吗?

  吱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