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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四个字,在会议室里轰然炸响。

  刘开疆和高育良的脸色,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变了。

  抓!

  “先从李达康开始,我要问问李达康,他是怎么敢把黄翠翠案递交上来了。”

  “抢劫谋杀?”

  “李达康真是好大的胆子!”

  沙瑞金的声音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回荡,每一个字都砸在高育良和刘开疆的心上。

  抓李达康?

  从李达康开始查?

  刘开疆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高育良扶了扶眼镜,镜片下那双总是深邃的眼睛,此刻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终于明白

  他手里握着的,是足以将整个汉东官场一锅端的王炸。

  “沙书记……”

  高育良的声音有些干涩,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沙瑞金却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转向祁同伟,语气不容置疑:“祁同伟,省公安厅立刻对李达康下发通缉令和抓捕令!我要你亲自带队,现在就去省委大楼,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

  祁同伟几乎是吼出了这个字。

  他感到冰与火交织的洪流冲刷着全身,既有被委以重任的亢奋,更有对这趟浑水未知的恐惧。

  但他别无选择,只能挺直腰杆,接下这把足以劈开汉东天地的利剑。

  沙瑞金说完,抓起桌上的外套,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留下满室的死寂和两个面如死灰的省委高层。

  ……

  省委大楼,李达康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无比。

  他坐立不安,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来回踱步。

  地板被他锃亮的皮鞋踩得咯吱作响。

  沙瑞金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美其名曰让他盯着何黎明,可李达康心里清楚,这是变相的软禁。

  他不停地看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抢劫谋杀案。”

  李达康自己看到这五个字的时候,都想笑。

  黄翠翠一个风尘女子,能有什么值得人抢劫谋财,还要搭上一条人命?

  这谎撒得连遮羞布都不要了。

  他知道里面有天大的猫腻。

  孟德海递交报告时那躲闪的眼神,安长林那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无一不在告诉他,京海的水已经浑得看不见底了。

  可他还是签了字,同意上报。

  这不是他李达康糊涂,这是他权衡利弊后,自认为最“明智”的选择。

  京海的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

  真要彻查,不知道要拉下多少人,动摇多少根基。

  他李达康虽然霸道,但也懂得**的本质是妥协和稳定。

  他想把这颗雷捂在手里,慢慢拆解,而不是让它当场引爆,炸翻所有人。

  他赌沙瑞金会和他一样,选择稳定大局。

  新来的省委书记,总不希望一上任就搞得汉东人仰马翻吧?

  然而,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沙瑞金空降汉东,根本就不是来当裱糊匠的。

  他手里早就捏着黄翠翠的那支录音笔,他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来拆房子的!

  李达康越想心越慌,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只觉得一阵眩晕。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他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李达康吓得浑身一哆嗦,猛地转过身。

  只见祁同伟带着四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他们身上那股冰冷肃杀的气息,瞬间将办公室里的空气抽干。

  “祁同伟?你……”

  李达康眉头紧锁,怒火直冲脑门,“谁让你这么闯进来的?懂不懂规矩!”

  他毕竟是省委常委,京州市委书记,平日里谁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

  祁同伟这种行为,无异于当众打他的脸。

  祁同伟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复杂,有同情,有冷漠,但更多的是公事公办的决绝。

  他侧过身,让出位置。

  一名干警上前一步,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文件,高高举起,声音洪亮如钟:“李达康同志,经省委决定,由省公安厅对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进行立案调查。这是对你的拘捕令和调查令,请你配合!”

  拘捕令?

  调查令?

  李达康的脑袋“嗡”的一下,仿佛被重锤击中,眼前瞬间发黑。

  他扶住办公桌的边缘,才勉强没有倒下。

  他死死盯着那两张纸,上面的黑字红章。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们搞错了!我要见瑞金书记!我要给他打电话!”

  他一边吼着,一边跌跌撞撞地扑向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机。

  那是他的权力象征,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然而,他还没碰到话机,两名特警已经冲了上来,一左一右,死死地架住了他的胳膊。

  那力道之大,让他动弹不得。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李达康疯狂地挣扎着,往日的威严和体面荡然无存。

  “我是省委常委!你们这是滥用职权!这是**迫害!”

  祁同伟缓缓走到他面前,叹了口气:“达康书记,别喊了,没用的。这是沙书记亲自下的命令。”

  这句话,让他瞬间僵住。

  沙瑞金……

  是他亲自下的命令?

  李达康的挣扎停止了,他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

  另一名干警上前,拿出了一副冰冷的手铐。

  “咔哒”一声。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当那冰冷的金属环扣住手腕的瞬间,李达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屈辱感,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他完了。

  彻彻底底地完了。

  他低下头,看着手腕上那副锃亮的手铐,大脑一片空白。

  这一刻,他才真正地、切肤之痛地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愚蠢,多么致命的错误。

  他以为自己是在顾全大局,是在维护上层建筑的稳定。

  可到头来,他不过是那张巨大关系网上的一个小小节点,为了包庇下面的人,为了自己那点可笑的**考量,亲手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他想起了京海那份漏洞百出的报告,想起了孟德海和安长林那两张虚伪的脸,想起了自己大笔一挥签下名字时的自负和侥幸。

  悔恨!

  无尽的悔恨如同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绝不会签那个字。

  他会把那份报告撕得粉碎,然后扔在孟德海的脸上,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一顿。

  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