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到孟炎回到驻扎的营帐后,所有人都已经齐刷刷的跪下了。

  至于韩欲尧这个人,孟炎确实对他的了解不多,而且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那些所谓的传闻是不是吹出来的还另说,所以,听他的一面之词还不如自己去证实一下。

  “都起来,”孟炎的声音冷得吓人,“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古籍、偏方、还是巫术手段!我要皇兄和皇婶活!听见没有?!”

  帐内顿时鸦雀无声,一名老郎中硬着头皮道:“非臣等不尽心,此毒确实如麻衣鬼手所说,与北狄蛊毒秘术相关,昭明医典记载甚少。需知毒理,方能破解。如今……唯有等煜亲王携解药归来。”

  “等?!”孟炎往前逼了一步,“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人都凉了?!”

  一位从蜀中赶来的老毒师犹豫着开口:“或可……以毒攻毒,只是风险极大,十不存一。”

  “那就去试!”孟炎咆哮,“总比干等强!”

  “不行,”韩欲尧从外面走进来,他手里还端着个药碗。

  方才看着太后带的那一堆人都进这个营帐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直到看到孟炎也进来,韩欲尧就很怀疑这群人在说自己小话了!

  他靠着墙壁插嘴道:“以毒攻毒我想过,但陛下和煜王妃现在的身体撑不住,用了反而会加速毒发。眼下最保险的,还是等解药。”

  孟炎瞪着他,眼睛通红。

  韩欲尧没躲,他只是把药碗放在桌上,“殿下,您连日赶路,先喝碗安神茶。急火攻心,于事无补。”

  孟炎盯着那碗茶看了很久,最后一把端起来仰头喝干。

  茶水冷了,涩得要命。

  他把碗重重放下,“都出去。”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退出营帐,韩欲尧耸耸肩也要走,却被孟炎叫住。

  “我皇叔走之前还说什么了?”他想知道更多关于皇叔的信息。

  “我想想啊,”韩欲尧顿了顿,半晌才说:“若他未归,请殿下务必稳住雁门。必要时,可联络北境沿线商队与隐伏的眼睛制造混乱,接应他们可能送出的消息。”

  孟炎的手攥紧,咬着牙问:“他早就打算好了?连后路都安排了?”

  韩欲尧苦笑,“王爷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但此番,实在是无奈之选。北狄王庭正值内乱,拓跋满多疑狠辣,北狄的巫医诡谲。王爷此去,九死一生。”

  他看向孟炎,郑重的说:“殿下此刻的怒火,韩某明白。但王爷更需要的,是殿下坐镇此地,守住陛下与煜王妃最后生机,协调援军,震慑关外可能的试探。”

  营帐里又安静下来,孟炎站在那里,脑子已经里乱成一团。

  他深吸一口气后抬起头来,“从明日起,雁门防务、伤员调度、药草统筹,一应报我。”

  他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太医与郎中分三班,十二时辰不停,记录皇兄和皇婶每刻变化,同时……”

  他顿了顿,继续道:“广发悬赏,征集任何关于北狄狼毒、巫医的线索,无论来自商旅、游侠、甚至俘虏。”

  闻言,韩欲尧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孩子总算开窍了。

  孟炎走到帐门回头看他,“韩先生,皇叔和小安年……就拜托你们之前布置的后手了。关内,有我。”

  他掀开帐帘,火光映亮他年轻却坚毅的侧脸。

  外面的风更大了,吹得旗帜猎猎作响。

  雁门关的夜很长,但总会天亮。

  岩洞里的篝火只剩下几点暗红的火星,风从洞口灌进来,吹得余烬忽明忽暗。

  孟煜城背靠着冰冷的洞壁,剑横在膝上。

  他没有真正睡着,只是眼皮微阖,耳朵却竖着听外面的动静。

  夜里的荒原不安静,野兽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偶尔还有风卷起沙石打在洞口的声音。

  角落里,拓跋修明的呼吸均匀得过分。

  孟煜城眯着眼瞥过去,那人侧身蜷着背对着他们,像是睡得很沉。

  但孟煜城见过太多装睡的人,这种过于规律的呼吸声反而让人起疑。

  孟安年蜷在他身边,小手死死攥着那个陶罐,睡梦中还在抽噎。

  “巴特爷爷……别死……”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带着哭腔,在寂静的洞里格外清晰。

  孟煜城侧头看她,女儿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眉头还紧皱着,很显然睡得一点都不安稳。

  他伸手想给她擦掉眼泪,指尖刚碰到她的脸时,突然听到一声惊呼。

  “父汗!我不跑了!”

  拓跋令猛地坐起来,他浑身冷汗,眼神涣散。

  洞里瞬间安静,孟煜城立刻睁开眼,将手按在剑柄上。

  角落里拓跋修明的眼皮动了一下,但呼吸还是那么均匀。

  拓跋令意识到自己喊了什么,他慌忙捂住嘴。

  但是一抬眼,他在黑暗中对上孟煜城的视线,眼眶瞬间红了。

  “对不起……我……”他的声音发抖,“我做噩梦了……”

  孟煜城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缓缓松开剑柄。

  “没事。”

  拓跋令低下头,肩膀抖得厉害。

  他想起梦里的场景——父汗拓跋满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冰冷得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羊。

  “逃?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

  梦里的拓跋满笑了,那笑容比鬼还吓人。

  拓跋令抱着膝盖把脸埋进臂弯里,肩膀一耸一耸的。

  孟安年被他的动静弄醒了,她**眼睛坐起来,看到拓跋令在哭,忽然愣了一下。

  她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拓跋令没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深。

  孟安年犹豫了一下,挪过去坐在他旁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就像娘亲以前安慰她那样。

  “别怕,我爹爹会保护你的。”

  听到这句话,拓跋令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巴特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孟煜城立刻转头看过去。

  火光太暗,他看不清巴特的脸色,但能听到那呼吸声越来越重,像是喘不上气了一样。

  “老哥?”孟煜城试探着叫出声。

  孟安年也听到了,她顾不上拓跋令,而是立刻爬到巴特身边。

  “巴特爷爷?”